“你们男人三句不离打打杀杀,真是晦气。”
话虽如此,欣然相视一笑,轻拥彼此。尔后的梦境,我见到他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冲我温柔微笑,满以为我和他很快便能得尝所愿,生个可爱女儿。未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上天见我太过贪心,与前夫藕断丝连,令他的新夫人在侯府独守空闺,便施予惩罚,两月过去,我们仍未等来翘首以盼的孩子,反是在入秋的第三天,在婵媛坊外见到那位弱柳扶风的客家小姐。
“怎么又来了?”
萤姬本摇头晃脑,效仿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博我开怀一笑。乍见静立对巷的女子,即便沉下脸,挺身挡去我的视线,嘟嘟囔囔:“赶了几回仍不识趣,苍世子的这位新夫人还真是痴缠不休……”
我闻言一怔,见失言的萤姬心虚避开眼去,即便了然,苦笑了笑,偏首看向那位清雅隽丽的女子。虽是出自羲和国最显赫的世家,却是一身朴实无华的素青衣裳,几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别无二致。亦许是在坊外等了许久,女子身边执伞侍立的丫鬟微犟起眉,显已失了耐性,见她弱不禁风的主子螓首微垂,眉眼淡漾愁绪
,正要劝慰,蓦见我们出得坊来,朝女子柔声道:“小姐,她们来了。”
知会主子的同时,小丫头目不转睛,望着我从萤姬的背后现出身来。乍触我的脸,她微是一怔,即便恍然,冷淡讥诮:“原是只得了道的千年狐狸。”
“杏儿,不得放肆!”
声如其人,亦是轻轻柔柔,可不知缘何,看向我的眼神略带敬畏,抿了抿唇,小步上前,朝我恭然福身:“臣妾客氏,见过德藼殿下。”
先前为主子鸣不平的小丫头望了望我身后那片红瓦绿墙,无可置信,瞪圆了眼。知她诧异这片送往迎来的烟花地的主人竟是羲和国最尊贵的皇女,我莞尔,上前扶起女子:“敢问少夫人怎知承乾在此?”
见我和颜悦色,客柔神色稍释,可仍是必恭必敬:“妾身进门的第二天,去往荪蕙居向夫人请安。瑛嬷嬷告与妾身,殿下因是一些不便道明的缘故,前来侯府小住,且已下嫁世子。但今上不允,方与世子两地分隔。”
听她这般生疏地称呼母亲与苍秋,我微怔,她怅然一笑,半垂下睫,不置可否,只得转而看向她身边那个伶俐丫头,见这名唤杏儿的侍女欲言又止,我淡润一笑:“杏儿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即使客柔皱眉,向她使去眼神,意欲喝止。可显是在侯府受了莫大的委屈,这尚不能圆熟处事的爽直小丫头见我颇是和气,终是鼓了勇气,抢在客柔发话前,不卑不亢:“殿下深得先帝宠爱,又是世子爷的发妻,我家小姐确不能与您同日而语。可两月来,小姐每天按礼数去荪蕙居向夫人请安,都被瑛嬷嬷给挡了回来,平日袅晴轩里的老妈子和丫鬟对咱们也是爱理不理,甚至摆脸色给小姐看……”
“够了,杏儿!”
客柔蕴怒轻嗔,可见我抬手,惟有抿唇默然。我对杏儿颌了下首,令她大可道出所有的委屈,已然红了眼圈的小丫头垂首,委屈地翕了翕鼻子,“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嫁到北地后更是水土不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还是我苦苦求淳儿去看小姐。见小姐的样子确是不好,她才请了大夫来问诊……虽说小姐不是我们老爷嫡出的女儿,身份也远不及殿下,可好歹是皇上赐婚给世子爷的正室……”
到底还是忌惮我的身份,她深望了我一眼,尔后的话语如哽在喉。未想客柔会在侯府遭此冷遇,我张了张嘴,原想说些什么,可经由我的口宽慰,反若胜者扬扬得意的炫耀,终是黯然移眸:“请问少夫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客柔一怔,深低下头,面露愧色:“妾身惭愧。日前家弟客晟闯了弥天大祸,本是有求于世子,可两月来世子常居映雪轩,妾身多番求见,皆不得而入。走投无路之下,未大人命妾身来此敬侯殿下……”
又是未央……
我不着痕迹,冷讽一笑。凝望这位娴静温婉的客家小姐,想了想,心平气和:“你我共侍一夫,少夫人又比承乾年长,若不嫌弃,承乾唤你一声姐姐可好?”
“妾身岂敢和殿下平辈而居……”
客柔神色惶然,我摇首,淡淡一笑:“少夫人不必推却,你当得起这声姐姐。”
虽是厌恶一夫多妻,可我和苍秋欠她太多,这声姐姐,根本不足偿赎她无辜赔进的一生。我微一抿唇,柔声相邀:“姐姐身子不爽,不妨进里喝杯解暑的清茶。”
本要去城西的制衣坊,现只得作罢,领受宠若惊的客家小姐一同进到里院。见我折返,原正慵懒摇扇歇暑的悦竹微是一愕,望向来人,许是走在我身后的萤姬面色不善,冰雪聪明的大小姐即便猜到来者何人,淡然移眸,视若无睹。似已习惯此等冷遇,客柔苦笑,我颇是尴尬,扯了扯嘴,将她迎进内室。请悦竹身边的海棠丫头砌了杯温茶给彼方正襟危坐的女子,我轻抿放了薄荷的凉茶,彼此沉默良久,客柔方迟疑道:“妾身知今日冒昧,只……”
见她欲言又止,朝侍立身侧的萤姬使去眼色。瞥了客柔一眼,即家妹妹不甚情愿地走出屋去。我摇首苦笑:“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似有难言之隐,彼方的女子深欠下身,朝我施了一礼,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