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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先前那道强烈的剑光,息风终于找到了女王和将军。
那一刻女王衣衫褴褛地骑坐在将军身上的景象,令他久久难以忘怀,于是便从齿缝里挤出了无比“温柔”的话语:“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幺……”
完全没有意识到状况的女王茫然地看了看翡翠色眼眸的男人,一脸无辜地说道:“哎?你也掉下来了?”
什幺叫“哎你也掉下来了”!!
息风的嘴角微微抽搐几下,右手用力一攥便攥起一阵强烈的暴风。
“呀啊啊~~~~息风,你、你、你在做什幺啊啊啊啊!!!~~~~~”
骤起的暴风毫无温柔地将女王和将军卷上了高空,那狂乱的气流几乎将她的身体都吹得散了架。
将军一只手臂揽住舒云萝,一只手摸了摸头上身上厚厚几圈绷带,享受着来自息风的免费捞人服务笑得猖狂。
“看来这次是你来晚了呢。”
可憎的话语顺着风溜进了息风的耳中,他极不友善地盯着那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男人,要不是顾及到阿萝的安危,他现在就要把他扔下去。
对,现在!
……
……
……
「救我……求你……为什幺不愿意?」
「生于黑暗,是有罪的吗?」
风中,似有一双冰凉的手按上了舒云萝的胸口,似有个绝望的声音在耳畔如此说道。
“诶?”
舒云萝停止了惊叫,那两句话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
那是谁在说话?
那是……死去的魔物的遗念?
它们向着她伸出手,原来并不是要将她拖下去一同受苦,而是希望她能够拯救它们?
可是为什幺呢,只有守护人类才是她的职责啊。
舒云萝的脑海之中突然划过一个威严的女像,其容姿堪称完美,其气势足以压倒这世间所有的存在。
「是的,因为你们破坏了这世间的秩序,令心怀虔诚之人蒙受苦难。」
话音落下,耀眼到无以伦比的光辉之后,便是飞溅而起的黯淡而腥涩的血液。舒云萝周身一颤,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双眼。
“陛下,陛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将军连唤了数声。
幻象与声音消失于一瞬,舒云萝摇了摇头:“不,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将军狐疑着盯了她一会,终究是没有再说什幺。
第一百四十章杀戮之夜(七十七连星)
霰雪无垠,战乱不休。
密不透风的雪帘和呼出的白气一起迷蒙了视线,魔物的嘶吼与战友的哀鸣不绝于耳,即使一直坚持着战斗,体温却在不断下降,就连关节也因为寒冷与疲劳逐渐僵直起来。
臭,恶臭。
那是新雪也无法祛除的,鲜血、脑浆、泥沼混合在一起的浓烈气息。
未渊虽持剑而立,却没了最初时的从容。黑夜犹如罪恶的温床,滋生出无限的魔物,无论如何拼命战斗,却怎幺也看不到尽头。他的脸上身上已有数道伤口,却始终站立在最前线的地方,未曾退却分毫。
相对于普通的士兵,他是拥有神祇祝福的骑士。
而在留下来的骑士之中,他也是战斗经验最丰富,多次徘徊于生死之间的那一个。
就像北领是云极国的第一防线那样,北之骑士亦是王的第一防线。曾经的他无比怨恨这样的宿命,看着北领子民饱受异族践踏,看着亲人兄弟一个个离去,他无法原谅,无法原谅将幸福筑于北方血泪之上的云极国,更无法原谅那个居于云端对北领的牺牲置若罔闻的王,以至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然而如今面对同样的处境,他再没有抱怨分毫。
因为舒云萝并不是那样一个养尊处优冷血无情的王,而将北领作为自己的领地与使命亦是五百年前北之骑士自身的选择。
最寒冷贫瘠的土地,最艰苦卓绝的使命,自然要交给最坚韧执着的骑士。
既是传承至先祖的意志,也是命运的选择与必然。
这副在北方大地上锻炼出来的体魄,这早已习惯了争斗与厮杀的身躯,仿佛就是为了今时今日量身打造一般,危险与死亡越是迫近,战斗的yù_wàng与身体的潜能就越是被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
然而力过盛则竭,处于极限状态下的身体面对无穷无尽的魔物又能坚持多久呢?或许他们还未踏进云极宫一步,便在这偌大王城里被消磨殆尽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未渊也只是笑笑,撕扯开早已破败不堪的上衣,裸露出遍布伤痕的战士的肌体。既然人类的护甲面对魔物的攻击只是个笑话,那倒不如将碍事的东西统统除去落得个清净!
相比之下,婴禅的状况则更不乐观。
对于生在富庶温暖之地,没有经历过修罗沙场,自小被恶疾缠身的婴禅来说,每一场战斗都是对生命力的严重消耗。纵使疾病的痛楚可以依靠意志来强行忍耐,但是愈发凝滞的剑锋却无法说谎。
远超出人类想象的战斗也好,南领领主的责任也好,对于这个有着少女般清丽面孔的少年而言实在是太过沉重。
然而命运的重负从不聆听借口,落在你身上你便唯有承受。
像婴禅这样固执执拗,恋慕着至高的君王,憧憬着逝去的兄长的少年,也从不会为自己找寻任何借口。只会无尽地苛责着自己的内心,悔恨痛恨自己的弱小,一次又一次地逼迫自己,直到最后亲手将自身推向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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