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松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一言不发。
“你可能树敌多了自己也不知道,唉,不说这个了。”瞿翛然跟上来。
又沉默了几步,路过灯火通明的大讲堂,秋和扭头问道:“芭蕾舞的票,弄到了么?”
“很难弄,你那么想看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演出,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我是对这个不感冒,我不像你们艺术系学生有那份造诣。我敢说里面坐着的人起码有一半和我一样看不懂,明明没那个水平却跟风委屈自己,何苦嘛!”
“他们不是跟风,是为了陪伴能看懂的另一半。”秋和脸别向侧下方,动了动嘴。
瞿翛然愣了两秒,才听出她的潜台词。
“不是我不想陪你,而是票真的很难弄到。”
秋和抬起眼睑,缓然道:“要是我说‘我弄到了’呢?”
冰凉如水的月光下,瞿翛然望着秋和的脸。女生的微笑十分温和,带着某种宽容的柔光,让人感到有点内疚,可这内疚转瞬即逝,因为那柔光笼罩住的是洞悉一切后的深长意味。
与秋和在一起时,他总觉得自己反复无常,总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厌恶她到极点,就像失足摔进暗井里,猛然被恶臭的浊液淹没。而更令他难受的是,秋和始终是秋和,谤议不怨,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既让人揣测不了她这一秒心里在想什么,又让人预计不了她下一秒会做什么。
这一秒她抖出一句话把你怔得无从作答,下一秒又天真烂漫地嬉笑道:“骗你的。”
瞿翛然不知自己的脸色究竟有没有突变,与秋和的相处总像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之后的一路,两人一直无言,他甚至搞不清楚秋和是在置气还是享受静谧,但他自己无疑心情沉郁。
进了亮堂的小白房,嗅出食物的气息,心情稍微好一些,瞿翛然点了几种小吃。秋和碰见同系学姐陈妍和她男朋友叶玄,站在他们桌旁寒暄。俄顷后,瞿翛然端着餐盘临近就坐,秋和转身取了一串烤土豆吃。
陈妍忽然岔开话题问瞿翛然:“你怎么不让给秋和坐?”
男生这才注意到屋里两张长桌八个座椅全满了,只有秋和站着。他内心闪过促狭的念头,想让秋和难堪:“她从第五节课一直上到第十二节,坐了一下午,刚有机会站起来活动活动。”
说着抬头看向秋和,让他失望的是,秋和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倒是陈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事不提倒也罢了,大家能够视而不见,眼下秋和一个人站在桌边已是每个人都意识到的事实,气氛变得尴尬。
秋和赶在有旁人不合时宜起来让座之前俯身在瞿翛然耳边,用大家都能听清的音量说:“我吃好了,在门口等你。”又直起腰对陈妍和叶玄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挂着俏皮的笑意,“坐了一下午又吃个不停,已经胖得在室内活动不开了。”
陈妍笑起来,拍拍她的手臂说:“改天见。”
场面被秋和的自嘲轻易圆过去,反倒愈发显得瞿翛然没有风度。男生的沉郁较之前更深,在陈妍和叶玄的鄙视中也无法厚着脸皮久坐,再吃了片刻就出门去找秋和了。
【八】
“秋和是谁?”郭舒洁的男友在询问票的出处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疑问。
“我的新室友,是个很厉害的美女。”
男生立刻大为紧张:“该不会又像曾晔那样欺负你吧?”
“我说的厉害不是指那种厉害,是指在学校很有影响力的意思。再说,曾晔那不叫欺负我,我……我只是懒得和她计较,让着她。”
“那你指的美女是哪种美女?”
“她是真的很美,人瘦瘦的……”
男生笑出声:“瘦就是美啊?我发现你看人时审美观完全不行!每次我一问你觉得什么样是美女,你就说‘人瘦瘦的’。”
“本来就是嘛!哎……我的意思是,她确实很美,然后同时也很瘦。”郭舒洁脑海中浮现出秋和的模样,那姑娘的脖子纤细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脚踝像两个小尖括号,乍看确实缺乏魅力,但她自相矛盾的气质很引人注目,有点文静,又有点倔强,有点懵懂,又有点灵动。
“我不相信你了,自从上次你给我看钱筱颐的照片,说是校花,我就再也不信你们学校有美女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钱筱颐是美女,她脸长得一般,只是身材超级好。校花又不是花瓶,光漂亮、没气场怎么行?关键还是要有人气、有才气。钱筱颐主持节目一出场,全校男生都热血沸腾,那人气能低吗?反正舞台离得远又看不清脸。”
郭舒洁正说着,灯光忽然暗了,恰巧是钱筱颐出来报幕。“才气么,你看这气势就知道咯。”她顺手往下指。
男生望过去,眯眼瞧了半天,直到钱筱颐拖着礼服裙裾款款退场,才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女友:“我就不喜欢这种大胸女。”
“唔,不错,证明你是个正经人。”郭舒洁递过一包薯片,“吃不吃?”
男生摆摆手。郭舒洁自己吃起来。
“你行不行啊?边吃薯片边看芭蕾?”男生哭笑不得。
“饿了嘛!我有门课的作业截止到七点前交,害我没吃晚饭。”
男友完全没在意看芭蕾吃薯片需要什么借口,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句:“其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