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嘉树去莱西的这几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想过去美发厅找理发师,转弯抹角地打听一下,他是不是给顾嘉树拔过白头发。人都出门了,又折了回来,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点心虚,好像无论她怎么迂回婉转,只要一张嘴就能被理发师窥破内心的真相似的,她想象着理发师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就毛毛躁躁的。
她知道这事不能拖,拖的时间越长她得到真相的机会就越少。
她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快速转换的画面,想了想,给米糖拨了一电话,米糖是霍小震的女朋友,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霍小震的妻子。
霍小栗抬手把电视关上,等米糖接电话,就问米糖有没有时间,米糖笑着说现在她没别的,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霍小栗就笑着说那你过来一趟吧,我在家。米糖爽快地说好。
霍小栗刚挂断电话,顾嘉树就风一样地卷了出来,“霍小栗!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霍小栗被他弄得有点蒙,“你神经病啊你?”
“对,我神经病,你找米糖干吗?你是不是不把这件事搅和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不算完?”顾嘉树在卧室里清楚地听见了霍小栗跟米糖说话,就毛了,他知道霍小栗跟米糖很聊得来,觉得她找米糖过来,可能是要跟米糖八卦他鬓角失踪的那五根白头发的事。女人就是这样,个个以为自己是顶级聪明的侦探,一旦八卦起男人的花心事迹来,个个都是给根线头就能抖搂成一个线团的高手,能很有逻辑性地把一件没影的事越八卦越逼真。
“你心虚了?”霍小栗不甘示弱地盯着顾嘉树,上上下下地看着他,“既然你心里没鬼,何必风声鹤唳?”
“对,我心里是没鬼,可我怕你把想象出来的鬼栽赃到我头上!”
“放心,干屎抹不到人身上。”霍小栗拿起手机,背上包,“我找米糖有私事,请你不要一惊一乍的。”
顾嘉树又气又好笑,在所有人眼里,做医生的女人,都应该是很文雅的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从不吐半个脏字。可霍小栗就不这样,一开始,他以为霍小栗是个个例,甚至还开着玩笑说过她,希望她的谈吐能像她的职业一样文明,没细菌。霍小栗就笑着说:“你以为职业文明的人说话做事都文明啊,那是别人一相情愿地愿意那么认为,文明人和俗人一样,都要挣钱吃饭,身体都是台循环不停的分泌机器。”顾嘉树就张着嘴,半天说不上话来,再想想自己也是,白天在外面一副冠冕堂皇的领导嘴脸,好像肩上永远扛着一隐形光环的嘴脸,可回到家里,这套行头还不照样一扔,怎么舒服怎么来,老是那么扛着,多累啊。
趁顾嘉树发愣的空,霍小栗出门了,因为她突然不想让米糖到家里来了,米糖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一旦知道她已经因为白头发的事跟顾嘉树闹翻了,本着为他们的婚姻着想,她也不会帮自己这个忙的。
到了街上,霍小栗又给米糖打了个电话,让她甭到家里来了,自己在丹东路的一家果吧等她。
4
米糖是霍小震的女朋友,在校大学生,比霍小震整整小十岁。和霍小震是在玩网游的时候认识的。
那会儿,霍小震习惯性地认为只有没人爱的恐龙妹妹才泡网打发寂寞,从没想过米糖是个精灵级别的美女,只不过米糖的网游玩得特精,才在网上保持了联络,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天,渐渐也就熟了,至于见面,连想都没想过。
米糖和霍小震的交往,一开始是本着实用主义的,因为霍小震是搞软件开发的,对电脑特精通,她一旦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电脑问题,就在网上问霍小震,霍小震总能隔空遥控,言到病除地给解决了。
直到后来,米糖的笔记本电脑彻底崩溃,霍小震实在是隔空遥控不了了,只好让米糖在他下班的时候,把笔记本提过来看一下。
等米糖提着笔记本出现在电子信息城门外的台阶上,霍小震傻了。
因为米糖不仅漂亮,而且青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枚透明的、颤悠悠的果冻。霍小震傻傻地看着她,就像《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的妖怪。
米糖举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霍小震才像是被解了定身法一样,磕磕巴巴地说你就是米糖啊?
米糖切了一声,我qq的头像就是我自己的照片嘛。
霍小震嘿嘿说,我还当你是从哪儿拷了张明星照呢。
米糖就乐了,“敢情在你印象里我整个就是一恐龙啊。”
因为紧张,霍小震说话老是磕巴,明明是春寒料峭着呢,鼻尖上却不停地往外渗汗水,总之,他狼狈得太没面子了。
他用掌心渗满了汗水的手打开了米糖的笔记本,发现是硬盘坏了,而电子信息城的销售业户都已打烊了,买不到配件,只能改天。他问米糖是不是可以把笔记本放在这儿,等修好了给她电话。
米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怀疑霍小震是一骗子。
霍小震不知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才好,手忙脚乱地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总之,所有能证明他身份证明他不是一骗子的东西,全都掏出来了,一股脑儿放在米糖手里,又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了米糖,说这卡上有一万多块钱,买一款她这样的笔记本都用不了,在他把笔记本修好还给米糖之前,这些都由米糖保管。
米糖就哏哏咕咕地笑了,说:“你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