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帝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并未出言责怪,但这种沉默的压抑和帝王的威势,却更让李倩敏感到惶恐,一瞬间冷汗浸透脊背。
许久,德明帝才缓缓道:“你表妹是谁?为何被关押?”虽然明知道李倩敏在耍心机,不过,她知道他不能‘蒙’蔽就好。再说,皇宫里从来不缺耍心机的人,如果事情不大,他也不介意帮她摆平。
如果是之前的李倩敏,说不定还要‘欲’擒故纵一番,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这段时间,她接触的德明帝对她十分宠爱,总是笑颜温和,赏赐和留宿都是宫中独一份。但刚才他突然变脸,让李倩敏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皇帝,而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精’明强干,不是她一个娇弱少‘女’能够‘蒙’蔽的。在这种人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
“她叫苏锦‘玉’,因为冲撞了右相母亲的寿宴,被右相大人关押在周府,至今未归。”李倩敏回答道。
德明帝眼眸中掠过了一抹厌恶:“就是在右相母亲的寿宴上,污蔑自己妹妹的苏锦‘玉’?”寿宴惊变,官员死伤无数,还牵连到两位皇子之争,因此他早就将寿宴相关的一切细节了然于心,一听就立刻回想起来。
“表妹……表妹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李倩敏战战兢兢地道。
德明帝神情变得有些冷肃起来,声音缓慢而有压迫感:“那件事是阿夜亲自断破的,栽赃之人指证凿凿,苏锦‘玉’也亲自承认了。你的意思是,阿夜冤枉了你表妹?”萧夜华,那是他倚重心爱的臣子,睿智聪慧,为他解决了无数的棘手难题,怎么可能会冤枉一个小小的苏锦‘玉’?她也配?
那种身份的人,连让阿夜污蔑的资格都没有!
听出德明帝话语中对南陵王世子的看重和喜爱,李倩敏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只是……就算是表妹的错,这些天来,她也应该知道错了……”
“你知不知道右相的母亲对朕有救命之恩?你知不知道周府寿宴上死了多少朝廷官员?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至今仍未查清始末?你知不知道,苏锦‘玉’一个小小的‘侍’郎府嫡‘女’,敢在周府寿宴上发难,污蔑妹妹,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指使?还有,你知不知道,他要污蔑的苏陌颜,是朕亲自嘉奖赏赐过的人?这是在说朕瞎了眼,嘉奖错了人吗?”德明帝微微弯下腰去,在她耳边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声音无喜无怒,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
这一连串的“你知不知道”,将李倩敏彻底击倒,就算她再愚钝,也知道今日的求情触怒了德明帝。
“皇上,嫔妾知错!嫔妾知错!”李倩敏满面惶恐,不住地磕头,额头很快便浮起了青肿。
德明帝看着她惶恐的模样,眼眸中丝毫也没有先前对她的宠爱和柔和,反而越来越冷,越来越淡漠,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宠爱的妃嫔,反而像是一个在看一个让他感到失望的代替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像她,而且,越来越不像她!
“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反省吧!”许久,德明帝才淡漠地道,“赵曳,传旨,朕今晚去淑妃的宫殿!”
“是,皇上。”太监总管赵曳低眉顺眼地道,不自觉地快速扫了那边的李倩敏一眼,神情复杂。
他几乎是从小就跟在德明帝身边,最清楚德明帝的心事和‘性’子。别人都不明白德明帝为何会宣召李倩敏这样一个姿‘色’只能算中上的人‘女’子入宫,他却是明白的。
李倩敏的容貌不似时下‘女’子的温柔婉约,反而有几分英气,加上初见面时,她一袭红衣,为德明帝打抱不平出场。三分的容貌,五分的‘性’情,实在有些像当初的那位主子,而且名字里也有一个“敏”字,这才让德明帝动了心思。而德明帝让她住进绿竹殿,更证明他的猜想无误。
只不过,初见时那片刻的英姿飒爽,入宫后便‘荡’然无存。
若她是风中宁折不弯的苍劲绿竹,李倩敏最多不过是株任人修剪观赏的柔弱文竹
若她是傲雪凌霜枝头怒放的红梅,李倩敏不过是朵生长在温室里的娇弱‘’朵
如果说初见时,李倩敏有五分像那位主子,如今便连一分都不足了。如今还胆大包天,为了自己表妹,连周府寿宴的事情都敢掺和,触怒德明帝也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了。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来,满面喜‘色’:“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德明帝一怔,问道:“喜从何来?”
“皇上,刚才太医确诊,张贵人有孕了!”小太监欢喜无限地道,既为自家主子开心,也为报喜的赏钱高兴。要知道,自从七公主出世后,皇宫已经多年没有妃嫔怀孕。如今张贵妃有了身孕,皇上必然欢喜,这赏钱绝不会薄。
果然,德明帝神情瞬间变为狂喜:“当真?”他已经年近五十,张贵人怀孕可谓老来得子,怎能不令他欢喜?
“千真万确。之前张贵人说身体不适,贵妃娘娘就传唤太医为张贵人诊治,当时就怀疑是有喜,只是时间还短,脉息不强,不敢确定,因此也没敢禀告皇上。今天朱太医亲自诊脉,还另外有两位太医诊断,都确诊张贵人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