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经是四更多了,但是冬天的夜色漫长,仍然四野寂静,不见一星半点的天光。
一行人到了赫连缨的院子外面。
他那院子里居然灯火通明。
宋楚兮在那院子外面止步,抬头看了眼宫门上方的字迹,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述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方才转头对殷述道:“如果你有耐性,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我进去跟他确认一些事就出来。”
“我陪你进去!”殷述道,满脸都写着不放心三个字。
宋楚兮摇头,“在这里等着吧,有你在,有些事反而不方便问了。”
殷述当然知道她和赫连缨之间这么多年磕磕绊绊的牵连,肯定会有许多不能被第三人知道的隐秘。
诚然此刻他也没心思计较别人之间的**,只是——
因为宋楚兮之前模棱两可的一些话,他今天很不安,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我一会儿吧!”宋楚兮道,又说了一遍。
她举步进了门。
殷述还在犹豫,下意识的想跟进去,却见宋楚兮的脚步骤然顿住。
她回头,深深的看他一眼,郑重其事道:“你能等我出来吧?”
殷述愣住了,忽而觉得她这一声的嘱咐似是带了某种慎重约定的味道。
他的心弦一紧,出于本能的,也是郑重其事的点头,“我就在这里!”
“嗯!”宋楚兮这才像是放心了一样,微笑点了下头,进步继续往院子里走。
她快步前行,抬手就要去推门。
过屋子里的长城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好走过来开了门。
“四小姐!”见到宋楚兮,他也不意外,只是抬头错过她看了眼院子门口的殷述,目光诧异的微微一动。
宋楚兮没理他,直接绕开他走了进去。
这屋子,右侧是书房,左侧是卧房,宋楚兮进门就没进书房,而是脚步一转,进了卧房。
赫连缨这人,懒散惯了,这三更半夜的,就是还有正事要做,他也不会规规矩矩的在书房忙碌。
绕过半扇屏风,宋楚兮理所应当的抬头,却居然发现那屋子里榻上空空——
他,居然没在?
宋楚兮一愣,恍然失神了片刻,然后就听身后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三更半夜你跑回来,就是为了乱闯我的卧房吗?”
宋楚兮皱眉,这种脱出掌控之外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她于是飞快的收摄心神,转身,进了另一边的书房。
长城关上了房门。
宋楚兮在屋子正中顿住脚步。
彼时赫连缨倒是没在桌案后面处理政事,只是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坐在正对这边的一张椅子上。
他的眉目之间带着点笑意,看着她。
他不质问她为什么来,也没有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你来找宋楚琪?”
宋楚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四目相对。
但这屋子里的气氛,却有一种更深刻于以往每一次的凝重。
赫连缨也不着急,只是静默的等着她开口,只是招了招手道:“山路不好走,长途跋涉的上来不容易吧?坐下说话?”
宋楚兮站在那里没动,这时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她没在你手里。”
“哦!”赫连缨淡淡的应了声,只是有些意味不明,重又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来要人的——”
说着,语气一顿,随后便有些不解道:“你怎么就断定她不在我手里的?”
“如果真是你找到了她,现在也不该是叫我来赎人的,而是应该直接然我来认尸。以你的为人,以她的身份,你会叫她活着?”宋楚兮冷冷反问,语气犀利。
“呵——”赫连缨闻言,居然分毫也不意外,更是深以为然的笑道:“的确!”
他含笑的眸子里,光芒闪烁,灼灼生辉。
这这人,就是有这种倾尽天下的能力,无论何时何地,也不管是在何种情况之下,他都能谈笑风生,就好像这世间风波再大,他都能不然尘埃,随时随地云淡风轻的抽身而退。
宋楚兮看着他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不觉得心凉或者心惊,只是有一种深刻的失望的感觉。
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了解他,也不介意现在是敌非友的立场,可就是如今这样的面对面,会有种历尽沧桑一样的心态。
“时候也不早了,有话就说吧!”赫连缨再度开口,语气依旧闲适,“既然你不是为着宋楚琪来的,那也总该是有个理由的,说吧,你连
说吧,你连夜来找我,到底是意欲何为?”
“自当年的天京一别,你我已有许久不见,今时不比往日,有些话,我还想当面和你说。”宋楚兮道,语气认真,神情严肃。
他们不像是曾经举止紧密物件的一对儿故人,她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就让赫连缨知道——
她后面所要说的话,和儿女私情都无关。
他定定的望着她,面上表情不变。
她从不曾问他对她可否有过一点儿的真心,只因为在她的心里并不想承认这些,便索性只当做半分也无。
“我,和你西疆赫连氏,今日开始,除非不再相见,否则必定兵戎相见,兵戈不止。”宋楚兮说道:“这件事,我想你也早有准备,不过终是忍不住想要亲口跟你说。”
赫连缨似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