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赫连煜却是冷然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那是万不得已之下的下下之策,不到最后一步,咱们不要动那里的脑筋。”
“您是担心司徒先生他也——”那侍卫揣测。
“司徒宁远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他说着,却是心情烦躁的欲言又止,“总之那里的主意暂时先不要打,集中全力,追查岳氏的下落。”
“好!”那侍卫也不敢过分的多说,点了点头。
主仆两个相继离开。
长城从外面走进来。
“有事?”赫连缨开门见山。
“是!”长城道,刚要把自己这里得到的最新消息禀报,赫连缨却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别说了!那个丫头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有数,我对这其中的过程没兴趣,过几天等有结果了你再告诉我!”
宋楚兮和殷湛要单独的站稳脚跟,只要一个南塘是完全不够用的。
后面宋楚兮会做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
“是!”长城于是就垂下头去,不再多说。
但是他却也没马上退出去。
赫连缨随手捡起桌上的酒壶,本来想倒酒,晃了晃却发现那酒壶空了,他也懒得动,这才又懒洋洋的开口道:“你也跟他一样,想给我说教吗?”
“长城不敢!”长城单膝跪下去,不抬头,“长城追随少主多年,少主做的事,在长城看来都是对的。别人不懂,这些年少主做的事情,经历了多少难关和挫折,长城都懂,所以,在长城眼里,少主做的,都是对的。”
“对什么呵——”赫连缨闻言,突然就笑了,“长城你也变得愚忠了?”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兀自道:“其实也是,在我身边,敢编排我的不是和不听我话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了。好像是从岳青阳之后,再就没人激烈的反抗过我什么了!别的都姑且不论,只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觉得我这个少主做的——还算是蛮成功的!”
长城咬着牙,就是不吭声。
赫连缨自己说着,也不觉得无趣,突然眼睛眨了眨,狡黠一笑,冲着长城抬了抬下巴道:“长城,如果我现在命令你一把火去烧了祁连雪山,你去吗?”
“去!”长城道,一个字吐出来,毫不拖泥带水。
不是他不肯去,而是怕就算他自作主张的去了,赫连缨最后还是会出面拦着他。
对于赫连缨现在的想法,大约这世上就只有赫连煜和长城是最能了解的。
但是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却是赫连缨运筹帷幄十几年里最讨厌的感觉。
长城之后他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答了。
但是很奇怪,赫连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长城!其实我的初衷不是这样子的,一直以来,我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他能有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的。”他笑了笑,那笑容之间有些酒意微醺,“不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是因为,他是西疆皇族的后裔,是所有西疆旧部子民都对他抱着巨大希望的他们的王。可是,那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就开始无比憎恶他的存在,心心念念的希望这世上最好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他这个人?”
他这样说着。
长城只是沉默着,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他不敢接赫连缨的话茬,而显然,赫连缨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回应。
他只是提着手里的黄金酒壶,持续冷讽的微笑,“我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他,我抢来的,骗来我,我亲手建立起来的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介意拱手全部送给他。可是——他该死了,他早该干干净净彻底的消失了。”
那个人,是从很小的时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苦口婆心为他建立起来的人生的信仰。
那是他的父亲,那是个一生都以光复西疆帝国为己任的有着复仇热血的男人,那是所有国破家亡之后的西疆人眼中被尊为王的男人。
他们都不住的给他洗脑,想让他也臣服于这样的信仰。
于是他也热血激荡,时时记得当年国破被屠城那一役的惨烈,可是——
他天生就不是单纯的好人,他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他只想带着那些仇恨,去把曾经丢掉的帝国家园重新找回来。他这样的人,手腕狠辣,手眼通天,他无所不能,他能主宰一切,也能主宰所有人——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蠢到会把别人当成是毕生的信念?
他不信天道,不信佛光,他是个唯我独尊,只信自己的强者。
他要的一切,他都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拿到。
而且,现在他也一步步的做到了。
他的国家复起,他的子民一雪前耻,欢腾喜悦。
他的路,一直都在脚下。
他开疆拓土,无所不能。
这条路上,他不能止步,当然,也没有回头
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所以就只能是这样,继续向前,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他的世界里,没有亲情,没有血脉,只有仇恨和责任,虽然——
那些东西,他其实也感觉不到怎样的切肤之痛。
只是因为生来就背负了,所以他没有推卸,就一直担负着,持续往前。
*
后面再往大郓城的路程其实应该是有三天的,但是却只走了两日,宋楚兮和殷湛一行就停了下来。
这一次,负责断后的严华主动去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