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确实是有疑点的……”皇帝道。
“没有证据,就全部都是口说无凭。”宋太后的态度异常强硬,根本就不待他说完就已经厉声打断,“皇帝,晋安不过一介女流,你别忘了,前面是你亲自颁下诏书,认可了兮儿宋氏家主的身份,宋家的人,驻守边境数十年,替你抵御外敌,甘受塞上的风寒之苦,从无怨言,现在——你却因为一个女子信口开河的几句话就要提了楚兮进宫讯问?皇帝,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这样做真的妥当吗?你就不怕塞上替你戍边的将士心寒,也不怕伤了哀家的心吗?”
宋楚兮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不同,远不是晋安郡主这样一个内宅女眷可以相提并论的。
宋太后的言辞之间,前所未有的犀利。
以往的时候,她都是尽量回避和皇帝之间的冲突,无论发生什么事,基本也都是从皇帝的立场考虑处理。
可是这一次——
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半分余地也不让了。
皇帝的心中警觉,恍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母后这是说哪里的话,您当真是要折煞儿子了。”皇帝匆忙的站起来,强压着脾气赔罪道:“儿臣也没说就是要提审她,只是文馨失踪,非同小可,朕不得不问,这才要传她进宫来说明一下的。”
“有什么好说的?”宋太后冷然的一勾唇角,仍是半分余地也不留的,“文馨是跟着谁一起走的?她的安全皇帝你又是交代给谁去负责的?陪着她的人呢?还有负责护卫她回京的御林军呢?那些人的差事办的出了差错,皇帝你不去问罪,这是非要生拉硬拽的将这盆脏水往宋家人的头上泼?如果皇帝你就是要追查文馨的下落,前面有直接干系被问罪的人还有一大串儿呢,怎么轮也不该轮到兮儿的身上去。”
这个老妖妇,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皇帝明白了她的意图,就更是戒备着,不敢再掉以轻心。
他黑着一张脸,紧绷着唇角半晌无语。
跪在下面的晋安郡主却不由的慌了,争辩道:“皇祖母,我们只是和文馨公主走了一路,一起去的行宫。而且她又是身份贵重的客人,她的行动我们谁能限制?皇祖母就算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的头上来吧?”
南平公主也是心里紧张,只不过宋太后面前,她却多少有点依仗和底气的,只用力的捏着袖口,垂眸不语。
“哦?”宋太后本身就是个十分严厉的人,目光冷厉的自几人身上扫过一遍,然后一挑眉道:“都知道文馨那丫头的身份特殊,不叫她好好的呆着,这又是谁的主意,让她随便出宫乱走的?”
宋太后这一次明显来者不善,只是从一开始,皇帝只以为她是为了维护宋楚兮的,却没有想到——
她这居然是要最大化的将此事的风波给掀起来?
皇帝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母后——”
晋安郡主却是巴不得把刘皇后拖下水的,立刻道:“孙女儿几个是听了皇后娘娘的差遣——”
“去把刘氏给哀家叫来!”宋太后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
抱着拂尘站在门口的高金立都是脊背一阵紧绷,暗中回头递给皇帝一个询问的眼神。
“母后,文馨那个丫头是在宫外临时出的事,皇后她——”皇帝强压下心里不悦的情绪,试着拉回局面。
“碧云,你去凤鸣宫,把皇后给哀家叫来。”宋太后根本就不听他说,态度强硬的直接冲殿外命令。
碧云是不管皇帝的脸色,立刻领命去了。
皇帝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脸色阴沉的已经能滴下水来,却还是不得不好言相劝道:“母后,皇后最近这几个月都深居简出,文馨……”
事实上,文馨公主,实在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方才是动了歪念,想要顺水推舟的解决掉宋楚兮,但如果为了这么个外族女子而搅和的他自己的后宫不安宁,那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何尝不明白,这就是宋太后对他的报复,却奈何是他自己不仁不义在先,这会儿只是有苦难言的。
宋太后完全的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一瞬间,殿中气氛便冷静又压抑的叫人几乎连呼吸都觉得苦难。
程妡跪在那里,不时的拿眼角的余光去往外面看,心中却是困惑不已的——
按理说,以殷湛的为人,这个时候他不该避嫌不出现的,他难道不知道,皇帝这里的这把火一定要越多的人推波助澜,才能烧的更旺一些么?
*
而彼时的宋府之内,因为宋楚兮突然晕倒,严华不禁就有些慌了,如果不是宋楚兮倒下之前特意的嘱咐他不要声张,他几乎要马上想办法宣太医了,这便让管家去附近的医馆给寻了个大夫过来。
宋楚兮倒下之后就意识全无,一直昏睡。
严华在旁边守了会儿,看着她烧红的脸颊,到底还是不放心,想了
放心,想了想就又叫个侍卫进来,让去宣王府请那位阮大夫过来一趟。
诚然既然消息传到了宣王府,就自然不可能瞒着殷湛了,前后一个时辰不到,却是殷湛亲自带着两个大夫过来了。
“宣王殿下!”严华到门口迎他,倒也没有多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