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裕王出现在书房里的时候, 右手背便裹上了一层纱布。
高拱见了, 不禁诧异道:“王爷, 您的手怎么了?”
裕王漫不经心地道:“昨日在闲云阁,和侧妃闹了点小别扭。”
张居正心头一震,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虽然极力自持, 可面上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裕王看着张居正, 悠然道:“张先生,我那表妹是个柔顺的性子, 闺房之中,想来也是对你千依百顺的吧?我虽然贵为亲王, 可比不上你的福气。”
说完,他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自己那只受伤的手。
张居正铁青着一张脸,没有回答他的话, 心却痛得几乎扭成了一团。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给裕王几拳, 再想微笑应对, 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拼尽了所有力气,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坐在了在藤椅上,拿过一本书来, 假装不在意裕王的话。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天, 出了青云阁的大门, 张居正就对迎上来的心墨低声道:“你快些去联系冯保,我马上就要见他。”
“公子——”
“我叫你快些去,没听见我的话么!”张居正瞪着心墨,低声喝道。
心墨无奈,只得转身飞奔而去。
黄昏时分,在冯保的亲戚家里,张居正一见冯保,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问:“昨天裕王是不是欺负初雪了?初雪有没有受伤?”
冯保定定地看了他老半天,才深深叹了口气。
“我在问你话呢,你快说呀!”张居正急得直跺脚。
“张大人,我有一言相劝,不知你能不能听得下去。”
“先别忙着劝我,你快把初雪的境况告诉我再说。”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侧妃娘娘现在很不好,她之所以不好,是因为你对她太关心了!”冯保飞快地道。
张居正有些瞠目结舌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脑子一转,随即明白了冯保的意思,便苦笑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无法停止这种关心,你且跟我说,她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
冯保低声道:“王爷已经对你们的关系起了疑心,虽不至于打骂侧妃娘娘,可有些折磨,却比打她骂她还要让人难受。”
说到这里,见张居正的眼睛红了,冯保又道:“张大人,这都是命,侧妃娘娘注定是离不开王府后院的,她也注定要仰仗王爷过日子,你越是放不下她,就越是害了她啊!”
张居正默然不语,他瘫坐在椅子上,黯然良久,方道:“冯保,你说我该怎么办?”
冯保缓缓地道:“忘了她,和你的新夫人做一对恩爱夫妻。”
张居正嘴角泛起一丝惨然的笑:“忘了她?你说的好轻松,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忘记她么?”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忘了她,是要让王爷相信你忘了她,而让王爷相信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近你的妻子,这样,侧妃娘娘才会安全。”冯保同情地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低了头,不去看冯保,他明白冯保的话是对的,可是,一想到他要背着初雪,去亲近别的女人,他的心就是一阵刺痛。
然而,若想她安好,难道还有其它的法子么?
想到这里,张居正只觉得疲倦极了,心里空洞洞的,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
回到秋远居,竹儿迎上来便道:“公子,老夫人料知你还会到这房间里来,她早已派人将房里的床和家什搬干净了。”
张居正看了一眼房里,果然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心中越发的郁闷。
这时,香儿又走进院内道:“公子,夫人叫你去她房里见她。”
硬着头皮进了母亲的卧房,张居正叫道:“娘!”
张夫人嗯了一声,将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慢条斯理地道:“新婚燕尔,也不穿得鲜亮些,让人看着就不像个喜庆样儿。”
张居正低了头,一言不发。
张夫人又道:“明儿是三日,你和媳妇要回门的,可不能再穿这身衣裳了。”
见儿子点了点头,张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昨儿夜里,我梦见你爹啦,你爹说他在泉下看着张家即将有后,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可得抓紧啊。”
“娘,便是媳妇现在就有了身孕,也要十月怀胎才能将孩子生下,而且不知是男是女,这叫儿子如何抓紧?”
见儿子话语间终于有了松动之意,张夫人心中一阵安慰,她笑道:“娘又不是让你明天就给我抱上孙子,你只要和媳妇恩恩爱爱,何愁媳妇没有身孕?”
见儿子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张夫人便笑道:“天色不早了,你媳妇早就亲手给你做好了晚饭,快些回房吃去吧。”
张夫人口中回房的那个房,当然就是新房。
张居正答应了一声,就慢腾腾地回到了新房。
玉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一眼看见张居正,不禁笑靥如花:“相公回来了?”
张居正点了点头,一脚跨进房里,只见正中的一张大方桌上,热气腾腾地摆满了山珍海味。
玉容见张居正的目光定格在那桌菜肴上,便柔声道:“我虽然出身皇亲之家,可打小受双亲教诲,在烹饪女工上头,也学了些微末本领,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场。”
见她说得恳切,张居正不便拂她之意,就上前坐了下来。
玉容见状,忙上前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清蒸鹅肝,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子里:“相公尝一尝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