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奥丁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了很久,终于被扶下了车——是的,“扶”,同车人对他十分客气。
实际上,即便蒙着黑布,他也能看见从地牢到皇家大剧院后门的路,他们招摇过市,自由民和巡逻卫兵纷纷让路,没有人想到车上居然有一名纵火犯。
当下了车,头上的布块被取掉,三名锁匠便围过来准备打开奥丁身上的锁,两名侍女则为他拿来一身干净衣物——是一件灰色粗布长袍。
奥丁笑着对身边那位衣着华贵的大人说:“我不需要锁匠,我只需要女人。”
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断裂”,那手腕粗的铁锁便纷纷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让凑近他四周的锁匠吓了一跳。
两名女子闻言,会心一笑,她们束了胸,恰如其分地露出圆融雪白的肌肤,肩膀上披着昂贵薄纱,蕾丝花边让她们看起来像精致的洋娃娃。她们动作熟练但轻柔地脱下年轻人的破烂外衣,为他重新穿戴,并且披上斗篷。
“像个术士了,大人。”女子边抛来像温驯麋鹿一样的眼神,边屈膝行礼。
“霍尔家族果然到哪儿都用女人作武器。”奥丁赞叹道,便跟随着截下他的大人,穿过后院。
这里是皇家剧院的化妆间和排练室,当然白天是。
女人们符合帝都贵族的口味,她们摇着羽毛扇,身披薄纱,锦缎花边映衬出她们的光滑皮肤,层叠褶皱让她们看起来更像是从剧中走出的人物。
她们剧,休场时则斜倚在剧院的过道上,等待被哪位贵族老爷或公子看上,出了银币,晚上便坐上马车,穿梭在帝都的各个宅邸之间。没有什么秘密能在温软床榻上守住。
奥丁在四周描金、画着夸张壁画的长廊里走了,终于在一间封闭的密室中见到了下令提审他的人。
当然不是什么**官,而是帝国财政大臣——埃文霍尔。
由于先王驾崩,父亲被架空,新国王又不得不依赖霍尔家族的财力,那位老公爵便自然隐退,私生子继承人步入宫廷。
他秉承了父亲的一贯风格,用美色和钱财拉拢势力,从不得罪任何人,只会为有需要的人提供好处——就像给瘾君子送大麻的商贩一样口碑良好。
与上次在丛林中所见不一样,小霍尔束起了小胡子,衣着也更加考究,为他平凡的外貌添了几分气势。
“大人,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奥丁将拳头放在胸口,行了个礼。
“你便是那位——「叛神者」术士?”埃文审视了对方一番,发现他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在接下来的计划中,长得好看并不是什么优点。
“是的,大人。”奥丁彬彬有礼。
“术士,我大可以直接安排你进国王的晚宴,不必纵火、下牢,大闹一场,哗众取宠不是身在帝都应有怠!
埃文只当对方是个乡野莽夫,不懂得权力周旋的小心谨慎——他十分奇怪父亲为何会将关键计划押在这个平平无奇、没有势力的乡下人身上。
奥丁自然知道小霍尔的想法,心中好奇——难道这家伙身上没有流着泰德的血,比起泰德这个老狐狸,脑子简单得像一团浆糊。
但他依然耐心解释道:“大人,如果我通过一场晚宴就混进国王身边——您认为那位多疑的太后,不会派人追查我的底细吗?如果我是一个凭空而降的术士,多半会直接被关进中央裁判所,而资助我的人,也就是财政大臣您——难道不会有危险吗?”
埃文·霍尔仍想争辩,被一个乡下人教训让他十分不满,但奥丁却没有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即使太后没有动作,首相大人、**官、内政大臣、军务总参,这些踩着骸骨走进宫廷的四城势力,他们不会查明我是谁吗?”
“我已经遣人到帝国神学院伪造了身份,从进入帝都的一刻起,与任何权贵毫无关联,被捕到入狱一切走合法程序——可是霍尔大人伪造的**官手谕,偏偏捅了漏子,我想您应该派人去将那两位狱卒灭口了。”
奥丁一点也没有给埃文留下面子,他的说话让几分钟前还摆着居高临下姿态的财政大臣背脊一凉。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统治阶层核心之外的人,怎么会如此通晓争权夺势背后的门道,更加不能理解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将一个如此危险的人,放进凶险万分的派系斗争。假如这个人不想效忠深谷,那么他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大人,您应该多跟您的父亲学习——用利益锁住人心,再辅以威吓,才能让人听命于您——否则,走在国王大道上,哪里都是荆棘和陷阱。”
奥丁及时打断了埃文的猜忌,心里希望这个自以为是的榆木脑袋不要再为他增添麻烦。
“好吧,迪格斯先生,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百名精锐已经分批进入帕利瓦,等待调遣,家父已经派人秘密保护阿瑟亲王,武器作坊也已经加速生产,一切只等四城联盟的铁蹄踏入帕利瓦城。”
埃文·霍尔不再争辩——事实上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下,这位财政大臣便将话题岔开了。
“接下来,便是您要的皇室入场券——一只装着狮子的铁牢,请跟随我来。”小霍尔边说着,边推开了摆满浮夸工艺品的装饰架——这是一条暗道。
暗道潮湿幽暗,四面是狭窄的石壁,勉强能容下两个人。埃文和奥丁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在火光中走了许久,又趟过了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