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剑南与彭帮主眼神交错,微微额首,铁老三方才破解朱雀使那一招“十面埋伏”,眼力手法、机智权变可谓妙到毫巅,后退、拿刀、抽刀、出鞘、破招,电光火石间拿捏的丝毫不差,光这一手功夫他便自愧弗如,见铁老三指名道姓要领教铁掌,老帮主伤重之下,他也只能勉力一试。
还未等他开口,忽觉眼前一花,却是路上新交的梁尚闪身入场,上官剑南道声“不可”,梁尚却双手揪着鼠须冲铁老三笑嘻嘻道:“让梁某陪阁下耍一耍”,说罢不待他应声,手中短刀轻晃,径扫铁老三下盘。梁尚手中这柄短刀长不足尺,其薄如纸,配上他瘦小身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若无,相辅相成,天生绝配,
许多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不过见他不畏强敌仗义出手,又是暗暗佩服。
铁老三一声冷哼,双足不移不动,信手挥动手中刀鞘拍向梁尚脑袋,梁尚本就瘦小,矮低了身子专攻下盘,铁老三刀柄触及他身子,仿若抽陀螺一样,看起来异常滑稽。梁尚不待刀柄及身,侧腰一拧,倏然转到铁老三身后,铁老三也不回身,刀鞘反撩,瞬间而至,梁尚借他刀势轻飘飘跃起,装模作样的口中“哎呦”连声,铁老三也不回头,背后像长了眼睛般连番挥动,长约四尺的刀鞘被他舞出一团光影,无论梁尚如何闪避退让,却总是将他裹在其中。
梁尚似是疲于招架,身子被带的频频跃起,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小舟颠卷于风口浪尖。但见他身子摇摇荡荡,恍如风中摆柳,一不留神难免被刀鞘扫中,让张昙忍不住为之提心吊胆。
“喂,铁老三,你这大胡子长势不错”,梁尚纵跃之余,还不忘口中打趣。轻身功夫全凭一口真气,众人见他身处险地,犹能如寻常般讲话,更是暗暗称奇。两人斗了约莫二十多招,梁尚只是闪避,一招不发,纵跃一下,插科打诨一下,铁老三面寒如冰,杀招频出,但梁尚动如鬼魅,一时却也奈何不得他。忽听铁老三一声怒斥,弃刀鞘不用,两肘往上微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一快一慢的打了出去,左掌刚猛,右拳阴柔,这一招刚柔相济,正反相成,被她使的甚是圆融。
“降龙十八掌!”彭帮主一声惊呼,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衣服碎片如雪花般从空中飘洒而下。张昙大惊失色,再看梁尚已是衣衫不整,手指间挑了一件物事不停摇晃,他身旁的铁老三一篷虬髯不翼而飞,俏脸莹莹如玉,却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女。原来梁尚方才甘冒奇险,间不容发之际,一把掀下了铁老三的假面皮。
众人心里暗道声惭愧,又惊又奇,惊的是看了铁老三大半时日,竟然没发现原来竟是名女子,奇的是看她约莫才十六、七岁年纪,怎的竟练就了这样精湛的技艺?
少女被梁尚揭破假面,也不着恼,扭头冲彭帮主笑吟吟道:“白胡子老头见识倒也广博,竟然知道我用的这招是降龙十八掌”,她这两句说出来不像方才假扮男人说话,声音悦耳动听之极。彭老帮主谦道:“前些年与丐帮柳帮主缘铿一面,看姑娘此招与丐帮绝学大为相似。”少女嫣然一笑,道:“这一招名叫履霜冰至,柳扶风么,未必使的到家”,彭帮主心里一惊,柳扶风乃是丐帮帮主大名,他以为这姑娘既会丐帮看家绝学,与丐帮自是大有渊源,但听她口气,竟似不把柳扶风看在眼里。
“再看这一招”,少女说完,玉臂连挥,顺势化作数个掌影,铺天盖地冲梁尚推去,她气恼梁尚揭他假面时洋洋得意,借了演示之名,毫无征兆的攻他一招“时乘六龙”,这一招在降龙十八掌中最具王道正气,六龙齐出,声势浩然。梁尚识得她手段,看这一掌劲风扑面,哪敢迎接,“哎呦哎呦”叫着,身子瞬时从铁掌帮众头顶跃了出去。少女一击不中,劲力随发随收,转头向彭帮主道:“江湖传言‘被丐帮,南铁掌’,都说你铁掌功刚猛第一,这降龙十八掌你以为如何?”彭帮主敛容道:“武功一道,因人而异,寻常拳法,大高手使来也是石破天惊,降龙十八掌也好,铁掌功也罢,两种掌法均是耗费前人无数心血,凝聚数代之精华,我辈发扬光大唯恐不及,又岂能论以高下?”他说这番话时义正辞严,让人闻之动容。少女仰头思索片刻,盈盈一笑,道:“总算白胡子有些见地,你们玩吧,我走啦”,说着径自转头下山,她身上尚是男子装扮,却以女子体态行走,看起来颇不自然。
这少女来去自如,口中竟是将一场恶斗视作了儿戏,众人为之气结,但铁掌帮覆帮之厄,却明明白白因她而解。张昙望其背影,想自己和这少女一般年纪,若能有她五分手段,也定能手刃仇寇,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徒自兴叹。
这少女一去,铁掌帮众都如释重负放下心来,各自照看彭帮主与上官剑南伤势,上官剑南正当壮年,将养几日便可无碍,彭老帮主年齿已高,白龙使一肘正撞上他胸前要害,一身内劲已是提不起来,复原当非数月之功。彭老帮主浑不在意,由上官剑南搀着同梁尚、张昙见礼,互叙渊源,竟然还与梁尚师承有些干系。彭老帮主人虽年老,却壮怀激越,听上官剑南说起临安之行,白须抖动,不住叱骂“王八羔子”。
众人说起岳将军遗物,上官剑南将一个包裹解开,恭恭敬敬拜了四拜,这才将其中物事取出摆放在桌上,叹息道:“岳将军含冤惨死,遗物不及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