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面上现了些许不耐,起身便朝着灵素方才离去的方向拱手道,“灵素姑娘,陆孟照半月后再来一会姑娘!”
那主仆二人便转身离去,我方欲收回的目光却突然被那褐衫男子吸引。
那腰间!竟是别着一支牧笛!
想起方才那男子眼中清明,又携着一支牧笛,莫非他就是那月下的吹笛人?
我身旁的闻人却好似没有注意到,执了我的手便要往外走。“走,今日就到这里。回无情宫了。”
诶?这便走了?然,可否不要如此自作主张地牵起我的手。好歹在外人眼中,我此刻虽不是个和尚,也是个男子啊。难道西域民风已是这般开放了吗?
我便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她手中滑出,只转了头淡淡问道,“你不再去看看灵素施主吗?”
她看了看我此刻背在身后的手,鼻中轻哼了一声,“灵素登台后便要休息,她惯常如此,不必再去打扰了。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轻灵的声音响起,她半眯着眸,笑得一副慵懒模样。
好玩的事情?莫非她也注意到了那个褐衫男子?想来也是,闻人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啊。
随闻人走出这舞乐阁时,便有一阵寒风袭来。这街上的小贩们俱都收摊归家,只有路边盏盏灯火照亮了归路。
秋风刺骨,我将身上的披风稍稍合拢了些,我现下方才明了闻人为何要给我制这件披风,这流月城果然如她所说,昼夜之温相去甚远。心下涌起一阵暖流,她对我这般关心,我倒不知该如何回报。
她对我越好,我便欠了她更多的因。
师傅,你说我该如何偿还这段因果呢?弟子私以为,我辈不可太涉红尘。武林大会时,师傅曾说红尘修心,徒儿只怕这场修业,会将徒儿的佛心隐没了啊。
心头有些怅然,仰头,是皓月高垂。闻人果然未曾骗我,这入夜后的流月城,当真被流泻下来的月光笼罩其中,迷蒙月晖,落在我身旁的闻人身上,她周遭有淡淡光华氤氲。
真的,很美。
“和尚,我没有骗你吧。入夜的流月城很美吧。今夜稍有些晚了,改日寻个稍早一点的时辰,我便带你去情人泉,你一定会喜欢的。”闻人说得清清柔柔,和着月色,我看着她,全然没了白日里的妖艳气息。梨白月光洒在她柔和的侧脸,高挺的俏鼻,她此刻倒像是月宫的姮娥。
“嗯,很美。”她面上现了些娇媚,眉眼间颇有些得意。
我怎么会告诉她,我说的很美,是我对着面前的倾城佳人不由自主、从心而生的感慨呢?
“唔,你觉得灵素美吗?和我比呢?和尚。”她挑了眉看着我,只面上还有淡淡绯红升起。闻人这是,害羞了么?
她问我,灵素美不美,出家人不打诳语,灵素施主自然是极美的。只是可惜,身在青楼。
“灵素施主和你应是花开两枝,各有独绝风华罢,贫僧难以评说之。”我挑了个折中的答案说给她听,她清点了头,应是对我的说辞颇为满意,我便继续道,“只可惜,灵素施主,身在青楼...”
“身在青楼又如何?和尚。”闻人突地打断了我的话,面上红晕散去,她逼视着我的眼睛,那眼里含着一抹薄怒。
这怎么又生气了?
“你看不上青楼女子吗?”她又现了一副哀怜的神情,紧蹙了眉头,声音浅浅,问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可惜灵素施主身在青楼身不由己,不似闻人你这般洒脱自在。你误会了。
我自然对着她合十答了声,“自然不会。”
她眼底的哀戚这才散了几分,低了声音在我身旁缓缓道出,“你可知,我也曾是青楼女子。也曾和灵素一般,被无数的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看过,也曾强作着笑脸迎人。你会不会嫌弃我,和尚。”
她执着我的手低声问我。
和灵素施主一般?我看着闻人,心底却升起一阵怜惜。想起初见那时竹林里的惊鸿一瞥,她脸上的那道寸长疤痕。曾经是青楼妓子的闻人,你又有怎样的过去呢?
我不知为何,想要对她了解得更多。可此刻,我能做的,自然是不能看着她如此低迷。
任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低下头,秉着方才的合十样,笑得温善。
“阿弥陀佛,闻人,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贫僧,自然不会。”
只她听了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舒了眉间的褶皱,她轻轻在我耳边一笑,“蠢和尚。”话音咬得轻,落在我耳际,倒让我的身子仿佛酥软了一般。
我此刻是信了,这个女子若不是在青楼里待过一年半载,又从哪里习得这惑人功夫。
“你是真的蠢,还是装傻充愣呢?湛一大师~”她已许久未叫我湛一大师,现下对着我叫出这个名头,却颇有些戏谑意味。
然你怎可如此说贫僧呢,我自是从心回答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闻人,你这是何意?”
她只轻轻丢开我的手,转身背了手往前踱了几步。
“自己猜,果然是个蠢和尚。”月下佳人背身浅笑,空灵媚音在清凉的夜里久久不散。
“我,”我驻了步,看着面前笑得温软的闻人,一时竟愣在了原地。原本想要争驳的话语,也哽在了喉咙口。
“天色都这么晚了,还不快走,我可没有你身上的那件披风,本姑娘可有些冷了。”她轻笑着对着我道。
无妨。
我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