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妙,死得毫无价值。
她被乔伊拉着在亚历山大的大街小巷里狂奔,第一次体会到男人的体力和女人体力的不同。香料市场一米多高的摊子,乔伊看上瘦,却能直接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从摊子上扔了过去。
那真的是……扔。
就像扔一条小花狗,或者小花猫。
小摊上摆着一堆一堆的香料、五颜六色的催.情香水,还有一大罐一大罐盛放在棕色坛子里的土耳其辣椒酱。樟脑、桂皮、豆蔻和鸡舌香。阳光透过古蓝色剔透的大香水璃瓶,瓶身复古缠枝花纹的影子,倒映在漆白漆的墙上。
她至今还记得,就在她在地上滚了一滚,狼狈地爬起来,还没抬起头,就听见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再一抬头,乔伊正站在她身前,正一个个打翻那些半人高的香水瓶,并把香水洒在香料上。
香水混在香料里,浓郁而刺鼻的廉价香水味一股脑儿涌上来,屋顶上的鸽子受到了惊吓,哗啦啦地飞开。
乔伊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十几个愤怒的亚美尼亚人,一点都不急,手里慢悠悠地把玩着他不知在哪里顺来的打火机,等到他们都冲到眼前来时,才慢悠悠地把打灰机一扔——
李文森坐在地上,被突如其来的大逆转惊呆了。
她看着面前彪悍的一切,只觉得
……无话可说。
几乎每个摊子都有樟脑,何况香料大多干燥,都极易点燃。
至于香水,越是廉价,酒精含量越高,简直是世上最风雅最装逼的犯.罪材料。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不到半分钟,火势就燎原一般沿街蔓延十几米,滚滚的黑烟冲上天际,半条街都在冒烟,整条街都是香水和香料的味道,夹杂着烧焦羊毛的气息。
……那是李文森有生以来闻过的最浓郁的香味,浓郁得她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用香水。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朋友乔伊平静地转过身。
惊心动魄的逃亡刚刚结束,可他的表情,仍就是他无聊时,那副“地球怎么还在转”的死表情。
姿态,也仍旧是他每天躺在沙发上望向她时,那副“你怎么还活着”的烂姿态。
他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光,他脚下是橙的绿的蓝的玻璃碎片,在阳光和火的映衬下,一地晶莹透亮。
她看着他朝她走来,然后……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腿上……跨了过去……
只在他路过她时,听见他淡淡的一声评价,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
“一群蠢货。”
李文森:“……”
她果然无话可说。
……
四周越喧闹,就越觉得悄然,寂静的风穿过耳畔,似乎整条街道上只剩下了她和他的脚步声。
她怕引起火灾,就用锡箔纸把火团包住。锡箔纸熔点很高,但面积有限,小小的火苗舔到了她的手心,几乎可以闻到皮肤被烧焦的味道。
即便是燃烧,也是安安静静的。
讨价声,叫卖声,水声,蛙声,碰撞声,几个小球落地,就像几滴雨水融进河流,没有人会察觉。
男人跟踪得太紧。
海鲜市场这种到处都是人的地方,只要她能把他甩开两分钟,就能泥牛入海。而这里到处都是大鱼缸和水,也不会出火灾事故。
李文森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不时蹲下身子,看了看绑在地上盆子里的青蟹。
一只蟹的一只钳子偷偷挣脱了束缚的稻草,第一件事不是解开它另外一只大钳子逃生,而是努力想要夹断盆子里另外一只蟹的脚。
……真是可爱。
要死一起死,就算打断你的脚,也要你和我一起死……这才是好基友啊。
李文森站起来,手里最后几个冒烟的樟脑球,已经静默地滚到了一家卖活鱿鱼的摊子下面。
她把手□□绣着大只金鱼的长裙的口.袋里,像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似的,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黑色细小的烟雾从浴缸下,水盆旁,同时冒出来。一开始只是一丝一丝,但很快,烟雾越来越浓。
就在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李文森忽然动了。
从表面上,很难看出她有这么灵活,也很难看出她有这么……不要脸。
在市场走路,总会有几个过于肥胖和笨拙的妇人挡在身前,她们永远搞不清楚你下一步要往哪个方向走,永远挡在你面前……这简直是铁一般的定律。
男士或许要礼让,给女人时间反应。
李文森可不管这么多,轻轻往女人腰上一掐,实在不行往胸上掐……她自然就知道,该别挡道了。
水盆被打翻,稀里哗啦滚了一地,几个路人的鞋子被泼了一脚的鱼腥,几尾鱼混着几只螃蟹被掀翻在地上,硕大的鱼尾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地面,水溅了旁人一头一脸。
几个姑娘被水打湿了裙子,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