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就决定终生单身,博士,你害怕爱情?”
“不,我不害怕。”
“你还没有接触过爱情,为什么会害怕爱情?”
他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若有所思盯着她:
“难道是你的父母不再相爱,互相背离,并抛弃了你吗?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中国,还打算继续孤独终老了。”
……
“我说了,我不害怕爱情,至于我为什么选择单身,这是我的私事。”
李文森脸上没有一丝被冒犯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
“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我没有见过爱情?”
感情经历是极其私人的事。
他什么会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他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是猜测还是……
“当然是猜的。”
陈世安笑眯眯地趴回桌上:
“你只用了平常人三分之二的时间,就读到了博士学位,这要求你一天至少学习十一个小时,难道用梦游的时间恋爱吗。”
他勾了勾嘴角:
“不过现在你有时间了,刚才就有一位男士请你看电影……”
“……”
眼看着话题又要被扯远,李文森收起记录本:
“时间快到了,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好,我们下次聊吧。”
“等等。”
陈世安按住她的手,仍然微笑着:
“我们继续谈恐惧——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血管。”
“啊,血管。”
他愉快地勾起嘴角。
比起厌恶,更像是享受:
“我只害怕我自己的血管,别人的血管,无论是纵向切开,还是沿横截面切开,是连着躯体,还是一段血管,对我都没有影响。”
纵向切开,横截面切开,连着躯体?
李文森又瞥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档案……陈世安,二十七岁,父母从商,无业游民。
她没有看花眼。
他既不是医生,也不做研究。
但为什么,会对血管描述得这么细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出来的陈世安不够火辣,不够妩媚,也不够变态。
一定是我听的歌不对!
☆、r 24
李文森看了一眼时间,诊疗时间都是一个小时,现在离一个小时还差五分钟:
“你以前,或近几年,是否有经历过一些与死亡相关的事?”
——恐物。
潜意识把某件事物与自己真正恐惧的对象联系在了一起,简而言之,物体是恐惧的载体,而非恐惧本身。
所有的失常,都有出处。
针,是不信任的隐喻,而血管,是“死”的隐喻。
……
天花板上欧式枝晶吊灯,光线婆婆娑娑,恰好他的眉间。
“博士,你相信吗?”
漂亮的男人下巴枕在手背上,眉眼弯弯:
“我能记得十年里发生在我身边的每一件事,能记得这些事的每一个细节,我甚至能记得,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的脸。”
开会用的办公室,窗帘是红色的,上面绣着大只黑色金鱼。
金鱼游在花丛里,清晨新鲜的阳光透过,被染成暗红的、落日的颜色,金鱼就游在落日里。
他望着她,眼角是某种,模糊而违和的笑意。
“我记忆里有一个女孩,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间。”
他说,词语停在他唇角,组合成不可言说的句子,和不可言说的故事:
“那是二零零六年,四月九号。”
……
在曹云山还年轻的时候,他和李文森一起在美国哈佛大学念世界宗教和历史,有感于罗伯特-希克斯写的那本《南方的寡妇》,他每天花五个小时寻找资料,五个小时进行写作,耗费三年时间,写出一本比《牛津大字典》还厚的《北方的鳏夫》,细数从古罗马时代一直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著名的鳏夫们。
单从厚度上看,称得上是历史巨著。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这本过于偏激和愤怒的书,他只好倾家荡产,自费出版,最后低价卖出了三本。
那时,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为了让曹云山不至于饿死在自己寝室里,李文森学习她养父的精神,每天友情赞助他一个煎鸡蛋,为他补充必要的能量和蛋白质。
所以,虽然谈不上是朋友。
但他们曾经,也是有过一个煎鸡蛋的交情的。
……
“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文森和曹云山走回西路公寓的路上,天色已经半暗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