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南宫颉勒马而下,任仆役将马牵走。他与南宫沉寒暄几句,很快就认出双飞打扮的郑思霏来。夫人所乘的马车还落在约莫半里外,南宫沉领了人,赶上前去接应。
郑思霏正打算跟上,却被义父叫住了。
「思……双飞,别忙,让你沉叔去就好。」
「是,义父。」
「在阿钰身边做事,辛苦了。他没为难你吧?」
郑思霏摇摇头。「钰哥哥後来懂事很多。」
南宫颉微笑,想起自己的儿子幼时果然很不懂事,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出来历练这两年,他是该学会懂事些。这孩子,儿时顽劣,闹事闹到誓凌天之上,竟冒名拜在谭掌门之下!若不是你沉叔即时通报,动手让那个『张卓然』急病而死,当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尾!」
「义父也罚过他了。」这件事,郑思霏当然记忆犹新。
为了此事,南宫钰被禁足了三年,连书院也不再让他去,每个月中必得在南宫大宅的祖祠前庭跪上整一个日夜──不分晴雨寒暑。郑思霏那时已在醉华阴中,偶尔返家探视亲长,会遇到南宫钰受罚的时候,见他毫没怨言、绝不吭声地跪,她才觉得自己算是更懂了南宫钰一些。
「钰哥哥秉性不坏,只要有坚持的事,再苦再难,心也不变。」
「你倒晓得替他说话。」南宫颉看着郑思霏明亮的笑容,再想到自己此行要务,心里不免一叹。「如果可以的话,义父真希望往後在阿钰身边的人,也会是个像你一样懂他的聪慧女子。」
身边的人?郑思霏顿觉不大自在,勉强而笑:「义父多虑了,钰哥哥生来顺遂,眼界很高,一定会给双飞挑个好嫂子。」
「双飞,义父今日有话一定要向你问清楚!」南宫颉打断她的客套话,「严前辈五年前就来讨了你去,你如今已不是郑二小姐的身分,而该是待字闺中的醉华阴霜字辈弟子才是!只要你愿意,就凭这个名字,要守在阿钰身边,也没有人敢妄论一二;可是,你何以宁扮男装与他齐肩行事,却从不说自己肯不肯许给他?阿钰自小与你青梅竹马,义父都看在眼里,你也老大不小了,心里究竟是怎麽想的?」
她避开南宫颉探查的眼光,涩涩低语。
「夫人也是自小便不喜欢钰哥哥和我走得太近,义父必然知晓。南宫氏对双飞有救命再造之恩,无论负了谁,双飞都觉有愧。青梅竹马之情只是一时,若能助钰哥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那才是一世。如此一来,义父不至於为难,夫人亦无须牵挂,而钰哥哥,也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郑思霏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双飞以为,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
陌上艳(8)
「你告诉义父,这些都是真心话?」
「回义父,是真心话。」她鼓起勇气,定眸望向南宫颉。
南宫颉一时沉默。虽然,眼前这张麦褐色的英气脸膛和他记忆中那名醉华阴的白衣美人相差极多,但,这两人的眼神,竟隐然有相仿的坚决和自信。
南宫颉自嘲一笑,眼尾的细纹微皱。「你都这样说了,义父再劝,便是逼人太甚。恐怕是我没察觉自己有私心,娶不到你晚柔师伯,此生还想与醉华阴结缘吧!对了,可知你晚柔师伯近况如何?」
「听说师伯过得也好,只是担心儿子。穆师兄南北闯荡,音讯时断时续,前些时候深入南苗,迷上偏门杂术,现在应该还在苗境之内。」听见义父转移话题,郑思霏松了一口气,尽诉所知。
「醉华阴还是老样子,各方消息都灵通!连像你这般不在山门的寻常弟子,也能随时获报急讯?你不肯待在阿钰身边,真是他一大损失!」
不知南宫颉是否仅仅随口赞叹,郑思霏却听得冒出一身冷汗。义父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在醉华阴里的身分不同寻常了?
这件事,她早与严留仙约法三章,谁也不能透露。
她匆匆补述。「双飞前两日才与霜芊师姊碰头,因而得知不少琐事。」
南宫颉看似没有追问的意思,略一点头,见不远处由南宫沉领头的车队将至,正色道:「夫人从来不知道你跟在阿钰身边侍事,还以为你仍在醉华阴里,行事小心,别露出破绽。还有,」
他此刻才真正下定了决心,向郑思霏吐实。「此行不只夫人,另有一名王府夫人也随行,这一趟上京,夫人已打算上陈府提亲。我本还担心你……不过,如今看来是义父多虑了。阿钰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先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