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小女孩儿,告诉她:小叔叔会给她写信,会来看她,会再来带她玩儿;提醒我,当年和老师从京城来,路过桃圃,歇脚看桃林,不知道近在咫尺,她已经长到十五岁,在哭,已经不会说话;提醒我,回到凌海,每天朋友、酒吧,醉生梦死,不知道她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在生病,在读书,一个人悄悄儿地活着……直到有一天,她看着‘南嘉树’三个字,再也想不起我来……”
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记忆中一切,就这么被他扒开,比那如影随形的数字还要可怕……
“苗苗儿啊,一切都晚了。现在不管我做什么,倾家荡产,翻山过海,也不可能再回去,不可能把这个疤……从你额头抹去了……你知道吗,我眼睁睁看着你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流了好多血,可我……抱不动你,站不起来……最后,是航宇……航宇把你抱医院来的。后来,娄晓芸来了,一天,我一个字都没跟她说,我不敢开口,问她……过去的十年,你是怎么过的,我没胆子听,特别怂……”
“八百多万,你猜到那是我的所有,怕我受不了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滋味。其实,我已经尝到了。没有了,小苗苗儿对我的信赖、倚靠,完全没有了。无论如何都要等我,无论什么事都最想告诉我,那个时候的她,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了。十年,我一丁点儿都没有想过去找她,就这么,扔她一个人。苗苗儿最怕黑,可她自己一个人走过了所有的黑暗,不管多黑都坚信前面有光亮。现在,她在我面前,自立,坚强,漂亮,可爱,而我……一点力量都没有,想回到她身边,想像从前一样护她一点儿,可她不让,你说,我该怎么办……”
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从来不知道铮铮铁骨的大男人能如此软弱,乞求。泪早就模糊了眼睛,头痛,心痛,像要死去一样……“不是,不是……这不是你的错,根本不是你的错……我没有不信任你,我……”
“苗苗儿啊,你……”他轻轻地将她搂在颈窝,贴紧,“你告诉我,刚学会写字,就会写小叔叔的名字,怎么会在长风上待了一年都不知道总工是我……”
苗伊怔怔的,心被扯得丝丝缕缕…… “我……”她解释不了,总工南嘉树的名字出现在长风项目所有的rfi申请表上、所有的施工文件上,所有的审批报告上,她背了好多,译了好多,可是……她没认出来……
“等到再见面,你被强迫着,总算当我是男朋友,那种,最普通的男朋友。小心翼翼的,怕他知道你的秘密,怕他更喜欢钱而不是你,怕得心惊胆战。我原来想怨老天,没有让我早早回去疼你、保护你,可我现在没这个借口。有了重逢的机会,可我给你的,只是害怕。今天你看到我,一头栽下去,我觉得我自己像个魔鬼。苗苗儿,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回到你身边,那我们,分开……”
“不要,不要……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苗伊哭出了声,像小的时候,他去玩没有带她,委屈、霸道、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小叔叔……小叔叔……我,我好想你……那年回到桃圃,一进老楼,我,我就蹲在楼梯上不能走……我想起你……夏天,我听到,听到你给隔壁阿婆来电话,我想问……可我,我说不出话来……我不是忘记你的名字……是,是病了……想不起来了……”
他低头,轻轻贴在她唇上……
泪流进来,她已经被淹没,却依然能尝出他的味道……
分离让一切变得那么脆弱,又那么厚重,十年,永远回不去了,此刻只有眼中对彼此的渴望才可以穿越那所有的遗憾、痛苦……唇舌纠缠,吸吮,想乞求她的一切,想给他一切,此时此刻,从今往后,永远……
第102章
腊月二十三。
快过年了, 农历年对于凌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早就淡了味道, 连各公司的年会都是跟着新年,现在人们除了盼着放假,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几天气温底,已经连续两天早晨起来有树挂, 高大的法国梧桐洁白晶莹装典着街道两旁,添了不少节日的气氛。
蒋航宇这天下了班就直接上顶楼,小嫂子受了伤, 老南心疼得要死要活的, 雇人照顾都觉得不够,自己提前休起了年假,做饭、打扫房间,伺候媳妇儿几天也没出家门。
也难怪,本来以为人家不要他了, 被打击得一副作死的样子, 结果发现非但不是不要他,反而是因为太爱他。这么狗血琼瑶的解释是自己以为的,蒋航宇觉得其实人家小姑娘就是嫌他碍事,完全的字面意思。可老南却瞬间被治愈了,觉得自己赢得了整个世界, 强大得能做救世主了。
可惜,救世主身上不名一文,还不想自己跑腿,倒是把蒋航宇的腿给跑细了。
今天办得差不多了, 回来的时候蒋航宇提前打电话:实在吃不下你家的饭了啊!你两口子是卖给山药南瓜小米粥了么?养伤也可以吃点鸡和鱼啊,要不根本不扛饿还怎么早日康复啊?我这几天早晨都特么是饿醒的!
结果等到了一看,还是清粥小菜,原来人家中午吃了鸡汤面了晚上要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