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听着熟悉又陌生。
“她二婶,其实我也不愿意来这趟。可是我娘家兄弟要盖房子,张口管我这个做姐姐的借钱,我总不能回绝。兄弟还好,关键是还有兄弟媳妇,这个钱要是不借以后我难回娘家。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嫌磕碜。我那个兄弟媳妇厉害的很,因为房子的事整天的跟我兄弟打架。上次闹着不过回娘家,我爹娘答应了盖房子才把人接回来。我这个做大姐的,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拿钱。可家里头前年盖了房子,去年你侄儿黄了个对象搭了不少钱,眼下还真是拿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跟老二的日子也过得紧巴,我真是不想张嘴,可没办法了。我也不能放着债不收,跑到外面去借吧?而且你们这钱也借得有两年了,福来这两年在村上多少也摸着点实惠。那石场整天大车百辆的来回跑,一天得进多少钱啊!”
“大嫂,石场是村上的,收入也全都归村里,福来能得着什么实惠?”顾妈妈打断了大嫂的话。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用跟我说假话!我就是把欠的钱收回去,也不指望你多给点利息什么。我听说村里正打算集资,好像一年给不少利子钱,比银行给得多。现在这年月,不是正经亲戚谁借钱不指望得点好处?
她二婶,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就像我借给你们家二十块钱,两年了,按照银行的利息算怎么都得有五块八块的利息。这要是放出去,至少能给十块钱,再过两年就翻倍了!”
听见这话,顾妈妈脸上有些不自在。原本她头年就打算把大嫂家的钱还上,可偏生娘家妈妈生了一场大病。人在医院里躺着急等做手术,她做女儿的不能干看着,好不容易攒得一百块钱送了过去。
顾爸爸说欠自己家里人钱不着急还,大哥应该能理解,先紧着着急的事办。他还从村上借了五百块钱,说用以后的工资顶。从头年到现在,顾爸爸都没拿过工资回来,家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偏生这个时候大嫂上门讨债,无疑是雪上加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顾妈妈又是要脸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可欠村上的钱没还完,不能再支工资,自己一个月做民办教师挣得那二十七块三毛三连家用都不够。眼下手中只有十块八块,不够还债。
“大嫂,等月底我开了资就给你送过去。”顾妈妈红着脸。
“月底?”大嫂听了一皱眉,似乎非常的不满意,“这才一号,一竿子支到三十天之后了。况且你一个月就挣二十多块钱,够干什么?我等福来回来等他说,让他去村上想想办法。”
以顾妈妈的工资,二十块钱的本钱是够还了,听她这意思还想要利息?
“大嫂,我都说了,来福在村上只是个打杂的,除了工资没有别的钱。而且我妈做手术,他从村上支了十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还完呢。”顾妈妈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哼,打不打杂的都是对外的幌子。”大嫂冷笑了一声,“就说村东头的刘保平,人家也是民兵连长下来在村里打杂。他家卖点的东西,一大半是村上买了去。只要村上有人来,保管去他家招待吃饭,人家叫混得明白。你再瞧瞧刘保平媳妇,在家待着看小卖店,穿的戴的,就跟县城里的小媳妇似的。
你跟福来都是聪明人,不可能连他都算计不过吧?他家是明着富,你跟福来……呵呵。谁得日子好过我都不眼气,我也不指望那点利息钱。当初把钱借给你们,还不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可事到如今,你连句实话都不给嫂子说,真真让人凉心。”
“大嫂,你知道我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福来……”
“算了,我也不想听。”大嫂撇嘴嘴巴,一副顾妈妈对不起她的样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们这些穷鬼跟着沾光。眼瞅着你侄儿要搞对象,需要一大笔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你张嘴借,以后遇见什么事也不会找你跟福来!你们也别再指望我跟你大哥,这年头都关上门过自己日子。兄弟俩不分心还好,隔了心就别常来往,免得咯牙惹外人笑话!”
顾妈妈听这话茬有些不对劲,本来是来要债,怎么搞得跟断绝关系一样?
“大伯母,你这是要债还是来绝交的?”顾盼冷不丁坐起来说话,吓得顾家大嫂一跳。
“死丫头,怪吓人的!”顾大嫂拍着胸口说着,眼中带着明显的嫌弃。
“死?我还真是个死丫头。”顾盼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令人玩味的笑,“大伯母,这人都是三穷三富过到老。你们这些‘穷鬼’说不定以后真要沾我们的光,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了!现在说得绝情,以后哭着喊着跟我们讲亲情,会沦为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