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的院落里,引来夜鸟啁啾合鸣。好一曲《九转绿意曲》,李显不由叹道,难中之人还能有弹奏此曲的雅致,此人的胸襟之广,心机之深,实非寻常江湖草莽,阴险小人所能有,端地出乎预料,小看不得。
推开屋门的瞬间,楚逸岚右手一划,一首《九转绿意曲》堪堪结束。抬眼望见李显进来,一丝浅笑划过唇角,精亮的光华闪过双瞳深处。继而熟悉的狡诈乍现笑中,带着三分轻佻的调笑,他问道:「阿离,你来看我了,我便知道,你舍不得我,定是会来的。」
「你知道朕来做什么,拿四月丹的解药来,朕饶你性命。」骤然换了自称,反而有些不习惯。
「解药?我——不给!」
「不给?」李显寻了张椅子坐下,悠然的道,「你以为你不交出解药,朕就无法可想了吗?告诉你,朕已经」
「我知道,你已经派人去孟陵唐门。没用的,你夺位的消息早就有我的人抢先传了过去,他们现在早已四散躲避,你的兵去了也只空跑一趟而已。」他右手一指轻轻划过琴弦,拨弄出几个清脆的音符,似是某种无言的嘲弄,「这样挺好,我们虽不能同年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日死,不就如同殉情一般吗?好生令人感动。千年之后,楚逸岚和他心爱的阿离的故事,又是一段不亚于梁祝奇缘的千古绝唱。」
他没一分正经的嘻嘻笑着,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李显。
而被注视的人只能暗自恨的咬牙,好厚的一张面皮!
打点起全部的耐心,李显尽量平静了语气道:「你虽然废了朕的武功,可也多亏你推翻了烽帝,朕才能从中取巧夺回了帝位,只要你解了朕身上的毒,前尘往事我们一笔勾销,你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如今胜负已定,又何必一定要拚个同归于尽?」
他了然的一笑,道:「阿离,我虽然不是皇室中人,可我了解你们这些宫廷中长大的皇家人处事的方法。只要我解了你身上的毒,你决不会容我活命。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给你解毒?」有一句话,他却并没说出口,你又怎知胜负已定?
不错,斩尽杀绝是生活在阴谋与陷阱密布的宫廷的第一准则,所以李显决不会饶他活命。关于这一点,他倒觉得把失去武功的敌人当宠物养着玩,明明阴谋篡位却又留着前皇族不杀的楚逸岚与傻瓜无异。
被他说中了心思,李显也不觉尴尬,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只好另想他法了。」
「好啊,不过你要抓紧时间哪。离下次毒发也只剩下几天了吧。」
李显细细辨认着他的语气,除了那惯有的调笑和几分的漫不经心外,什么也找不出来。是什么造就了他的自信?是看破了生死的无畏?还是留有后手的万全?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李显站起身想要离去时,却突然为楚逸岚的问话停下了脚步。
「烽帝你要杀了他吗?」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吧?」李显回身一笑,杀气顿现,「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的儿子,那个安王李忻恬,你不是收他为徒,还救过他一命吗?」
李显挑挑右眉,奇道:「你这不会是在为烽帝求情吧?」
楚逸岚难得的露出了丝苦笑,盈盈双瞳中透着苦涩的味道。几缕月光自半掩的窗叶间照落,微风吹入处,映着屋内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那双往日极尽讥诮嘲弄能事的饱满的唇此刻却散着淡淡的惆怅。看尽了他嬉笑怒骂的种种表情,此刻却犹如万年冰山骤然浮出水面,让李显看到了隐藏之后的另一种感情。
「也是,你们这些天家骨血原本就没有什么兄弟亲情。你要杀他就杀吧,我又为什么要为他求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开口?」
本已想要离去安息的李显又坐回刚刚的座位,兴趣盎然的打量着眼前的阶下囚。
「其实,朕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想必你也又想要向朕提出的问题吧?让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如何?」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对视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是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否则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尽管楚逸岚并没有很不给他面子的把实情挑破,还是挑起了意义分明的讥讽的一笑,问道:「你想问什么?」
忽略掉那笑容的含义,李显掰着指头说道:「首先,你推翻了烽帝的皇位,但是却没有杀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