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拿来交给接任城北司衙的官员,就能替他报仇!”
就算真的有可以将仇人置于死地的物证,就这样鲁莽的跑出来,时机不对,还是报不了仇的!
我暗暗叹气,本想言语上把郭倥安抚住,再图后事,目光转动间却看到城北司衙众官在听到“实况笔录”和“账簿物证”两词时,十个管了八个神色一变。
我心下了然,看来沈定提的东西关系不小。城破之日,安都大乱,城北虽然投降,但司衙内部官吏借机私分府库钱财,大肆贪污,甚至倚仗着手里的权柄,趁火打劫,明抢强夺侵吞财物的事却必不在少数。
“沈定,你的父亲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何冤屈?”
年社明本来还想制伏沈定,见我插嘴便知大势已去,只得撒手跪在旁边。
“家父讳上平下礼,本是旧朝城北司衙府台左史,只因才高能干,为郭老贼所忌,屡加陷害。安都城破之日,家父有言,若以政绩评论,他自能升任城北司衙一职,保全一门老小。但如果时局混乱,新主无法依政绩任官,叫郭老贼升任了城北司衙府台,就有杀身之祸。果然郭老贼接掌城北司衙的第二天,家父就被郭倥老贼以不服新主,意图谋反之名将我爹腰斩。我祖父和大哥前去鸣冤,也被狗贼打死。我祖母被活生生的气死了,我娘投井自尽……郭老贼,你还我爹娘祖父母和我哥命来!”
沈定开始的话语有条有理,措词得当,显然受过很好的教育。可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情绪狂躁,迹近疯狂,连冤也不诉了,直斥郭倥。若不是两名元族护卫大力相阻,只怕他便要冲上前来生生的咬死郭倥才罢。
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鼻青脸肿,横眉怒目,双眼因为彻骨的仇恨,带着一股兽性的疯狂,再加上他咬年社明的手掌,咬得满口鲜血淋漓,那神态竟是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秋日炽热,以郭倥的脾性,竟也不由自主的在那样的目光下打了个寒噤,大叫道:“大人,沈平礼的确是意图谋反才被下官处置,谋反之罪,本应灭门,但因为下官顾全同僚之谊,一时心软,才放过了沈家。种种误会,皆是由此而生。下官在挟私构陷的罪名上问心无愧,但心慈手软,放过谋反余孽,至有今日之事,也是大罪,下官无可辩解。只是下官对新朝忠心耿耿,天可明鉴!唯愿大人念在下官只因私情生误,一时糊涂的分上,饶恕下官之失。沈定小子因失亲之痛,早已癫狂,年大人尽心扶养,爱如亲儿,也求大人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我哑口无言,好个郭倥。一番话连消带打,滴水不漏,不仅推开了“挟私构陷”的罪名,还显出自己一腔忠心,友爱同僚,泽及子侄的宽厚胸怀,叫闻者心动。
半日相处,彼此都是善于观察的人,大致明白对方的品性,郭倥敢将私放“谋反余孽”的罪名带在自己的身上,自是看出我重情惜人,绝不会深究这情有可原的罪责。
他这话里的潜意,也表明了他不愿为难沈定,陷害年社明的立场。
果真如此,就这样把这段公案暂时掩住,也可相安一时。
“郭老贼,你信口雌黄,却骗不了我!我爹早有准备……大人,只要您派人去取家父遗留的证物,就可以真相大白……大人,您是城北百姓的父母官,一定要明查秋毫,替家父平冤昭雪啊!大人……”
我暗恼两名拦阻沈定的元族护卫太过死板,制住了沈定,却不制住他的嘴,让他将这么没分寸的话嚷出来。
现在这情况,此案我若不理,昏庸之名就落定了;若是理了,不独是那顿辛苦饭白吃,只怕还要搭上更大的损失。
谁知道沈平礼那堆物证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上任的头一天,意外处处啊!
嘉凛,如果此事由你来处置,你会如何?
心念电转,我走到沈定身边,温言道:“你的冤枉,本官知道了。只是要定罪,还得有证据,令尊留下的物证现在何处?”
沈定声音沙哑,回答:“家父就将物证藏在城北司衙积放卷宗的文库里。大人可以派人随我去取出来。”
这沈平礼不止见机得快,反应之灵敏,行事之大胆,亦十分难得,我若处在他的位置,如果不逃走,只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惜的是他虑事不周,家里人的个性他没能算计好。似沈定这样鲁莽,如果跑出来撞见的是个武官接任城北司衙,他自己死是不用说的,怕还要牵连许多城北官员在内。
两名护卫跟着沈定去取物证,司衙广场上一片死寂。
“郭大人,年大人,二位起来吧!”
郭倥听我的称呼不带私谊意味,脸色一白,我的目光自惴惴不安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