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那群无能的废物!”奥格登咬牙切齿道,“那群贪图安逸的**者才不关心事情会怎么发展,他们只关心合作能得到多少魔石,好用来点亮房间里的灯泡,好坐汽车而不是马车,好在冬天泡进热水不断的浴缸!一级战备才进行了这么点时间,他们就受不了了!这样的人怎么配插手国家大事?还有那些胆小鬼!他们居然怕了一个小小的塔斯马林州,居然会被五分之一的人口所威胁!”
“被异种!”希瑞尔反感地纠正道,“那不是人。”
奥格登还在情绪激动地诉说,完全没理这句插嘴。
“我看不止是蠢货、败类和胆小鬼,坐在那张桌子边的人当中,根本有来自那一边的间谍,有被买通的走狗!”奥格登冷笑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去他妈的多数派,元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信任谁,他们居然对那个怪物女人妥协,做出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短视决定!难道他们没想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我们就应该一口咬定死不承认,难道墙那边的人还能跑过来说服所有人?他们不能!民众注定会相信我们而不是他们!只要将之继续归咎于异种的阴谋,人们就能更加同仇敌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
在开始不断点头的希瑞尔,慢慢停了下来。
“做出决定的那些傻瓜都应该被吊死!他们全是帝国的罪人!”奥格登挥舞着双手,对儿子的反常毫无察觉,或者视而不见,“他们把一手好牌打成了这样,我们本来还有的是机会!现在呢?民众根本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他们本不该思考,愚蠢便于学会敬畏,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还他妈是官方公布的消息!我们打造的钢铁军队正被自己亲手毁掉,帝国的根基都可能会动摇!质疑声已经响起来了,等被那些暴民冲进家门,那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再去为过去的决定痛哭吧!”
将研究成果公开这件事,经历了漫长的博弈。
反对的声音从未停止,敲定合作前各方势力便掰了许久手腕,等到研究完成要开始执行协议的时候,复杂的争执、推诿、威逼利诱……又再一次在双方的高层中上演。最严重时夜幕防线上弥漫开了紧张的硝烟味,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哪怕在消息最终被公开的现在,仍然有奥格登这样的人,坚信这是非常错误的决定。
可是无论差距多微弱,公开派还是占了上风。
在关乎未来的重要决策上,塔砂是地下城方唯一的最终决策人,而帝国这边的上层就要复杂许多。军方是最强大的势力,却并非唯一势力,百年的和平让其他部分越来越有话语权,倘若全部加起来,已经能与军方抗衡——何况军方本身也不是一块铁板。
即使在相对比较军事化的都城,也很少有人受得了一直处于备战状态。备战中的其他资源都要向军事倾斜,一切享受完全杜绝,所有魔石资源归于武器。那些享有最多特权的人受到最多的影响,都城的高官们过去有多享受魔导科技带来的方便,如今就多感受到被限制后的不便。
一天两天可以接受,一年两年可以容忍,但是十年?几十年?看不到尽头的无数年?当对面的平民都能享有他们曾经拥有过的舒适生活,一些不好出口的念头在一些人脑中浮现。
另一些人考虑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存。地下城与帝国的几次交锋,帝国固然没有用上全力,地下城却也没露出疲态,让人摸不准水有多深。各式各样的分析表明,帝国想要围剿人口与土地都只有它五分之一大小的州,积累深厚的老牌霸主对上刚刚兴起的杂牌军,怎么样都应该获胜才对。哪怕魔导武器不能用,人海战术也能至少惨胜,他们当初不也战胜了矮人与兽人吗?
然而按照各式各样的分析,地下城应该早就被碾压消灭了才对。如果此前它能一次次违反常理地获胜,没有人能打包票,此后它不会再违反一次常理。
保守派认为需要谨慎,当初的深渊与天界便是太小看人间,才从埃瑞安的舞台上彻底退场。安逸派甚至不考虑险胜,对于已经拥有了足够资源的他们来说,惨胜等于惨败,不如保持现状。理想主义者赞同公开真相的决定,认为人们不该错上加错,人类作为埃瑞安长期以来的正义救星与世界警#察,应该尽快补救犯下的错误,继续拯救世界。的的确确与东南方有染的人有些全力推动公开决策,有些在打圆场搅混水。墙头草犹豫不决,袖手旁观,准备站到胜利者那边。
事情最终运转成了现在的模样。
“等等,父亲!”希瑞尔僵硬地提高了声音:“承认?公布?”
不再拥有实权的老奥格登看上去已经憋了很久,他意犹未尽,还要再骂,被打断时不善地瞪了儿子一眼。
“您说得好像,这消息是真的似的。”希瑞尔急促地笑了一下,他想表现出嘲讽,声音中却透出了畏惧,“所谓所有人都有异种血统,所谓的杀异种和杀施法者只会让埃瑞安变得更糟糕……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太荒谬了,怎么看都是异种的阴谋吧?”
“那是真的。”他的父亲无情地说,“阴谋论这种东西用来说服别人也就罢了。羔羊需要愚蠢,牧羊犬不需要。”
希瑞尔没有听错。
他父亲的愤怒,从来在于帝国上层最终选择了公开政策,认为那会动摇帝国的统治。老奥格登是政客而非军人,他不会像信仰受到冲击的人一样悲伤或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