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不屏住呼吸。伊桑更是面如土色,咬牙道:“你若杀他,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裴右安面沉如水,手起刀落,刀刃便割过了伊努一臂。
伊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见裴右安如法炮制,竟又划过自己的一侧手臂,一道鲜红血迹,立刻顺着他的衣袖,殷殷而下。
全场惊呆,又是不解,地上伊努也是吃惊不已,看着裴右安,停止了挣扎。
伊桑原本一颗心已悬至喉头,忽见裴右安如此举动,迟疑了下,道:“裴大人……你这是何意?”
裴右安注视着他,道:“伊桑,你方才说,既为异族,又怎能同心?你可瞧见了,我与你的长子,虽非同族,衣貌亦异,体肤之下,血脉却是同色,排除成见,何以就不能同心向齐?你与安继龙,可谓西南双虎,多少人盯着,想要取而代之。你可听说过一句话,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而驽犬得利。我此行出来前,三王爷曾有言,你本也是条好汉,惜心性略狭,这才受激入套,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以致于有了今日纷争。安土司本就无意与你敌对,三王爷更盼你悬崖勒马,今日是战是和,我也不多说了,全在你自己!”
伊桑呆了半晌,忽奔上前来,朝裴右安纳头便拜,道:“裴大人,我伊桑生平从不认输,今日却输的心服口服!是我错了!要杀要剐,全由裴大人定夺!”
裴右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伊桑土司愿化干戈为玉帛,便是大善,起来。”上前将他扶起,随即转向安继龙道:“安土司,伊桑派人攻你木邦,你意欲如何解决?”
安继龙心中起先自然愤怒无比,又后怕不已,所幸伊努被裴右安半道所擒,消弭了一场祸事,这才松了一口长气,见伊桑又认错了,便是看在裴右安的面上,在他这里,也只能揭过了,便道:“伊桑,今日之事,所幸未铸恶果,看在裴大人的面上,我便不与你计较。只是我有言在先,下回你若再犯我孟木府,我绝不轻易罢休!”
伊桑面露愧色,道:“裴大人饶我儿子不死,我便是欠了他一命。这命我先留着,日后随时为裴大人效命。你这里,咱们恢复原先的盟约,一切照旧,我摆酒供牲,照向来的规矩,我向你当众赔罪,让这里的诸位,一道做个见证!”
安继龙原本还以为他在羞愧之下,会说出将安龙关全部让给自己的话,没想到还是算计精明,一点亏也不肯吃,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生性本就豪爽,看在裴右安的面上,也就作罢了,转头对着众人笑道:“伊桑的酒,我改日再吃,今日诸位辛苦,全到我府中,我先摆酒设宴,请裴大人上座,诸位一道,不醉不归!”
……
嘉芙知今日事关重大,等在土司府里,心中忐忑,至天黑,忽然隐隐听到前头传来筵席鼓乐之声,便猜到裴右安应是平安归来了,没片刻,来了一个侍卫,说大人叫他来传个话,一切安好,不必挂心。
嘉芙彻底松了口气,开始翘首等着他回来,一直等到亥时,中间出去不知道张望了多少回,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忙跑了出去,看见裴右安被一个侍卫扶着过来,脚步竟然略微踉跄。
在他边上有些时日了,便是到了这里,时有筵席,嘉芙也从没见他饮过酒,今晚却是破例了,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扶住。
裴右安让侍卫去歇了,随即抽回那只被嘉芙扶住的手臂,自己朝里而去。
嘉芙追了上去,再次挽住了他,口中道:“你喝醉了,走路都不稳,还是我扶你吧。”
他脚步停了停,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担忧,迟疑了下,终还是没再抽手出来,任她搀着自己,进了屋子。
☆、第33章 第 33 章
嘉芙扶裴右安到了榻前坐下, 待要叫人送茶送水进来服侍,一个转身,眼角风瞥见他左臂衣袖上沾了些血渗的痕迹, 视线一定,大吃一惊:“表哥你受伤了?”
裴右安向不饮酒,但今夜前堂之上, 西南众大小土司均在座中, 个个彘肩斗酒,豪气冲天, 争相向他敬酒,盛情难却,破例也就轮了一回,此刻略略不支酒力, 循她所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再抬眼, 见她紧紧盯着, 双目睁的滚圆, 神色里带着惊慌,心里忽然一暖,安慰她:“只划破了点皮而已, 并非受伤,无妨。”
嘉芙急道:“血都出来了,你还说无妨!”转身便翻出他先前给自己抹过的那瓶伤药, 洗了个手,拿着匆匆跑了回来。
手臂划出的那道口子,早就处置过,血本也止了,只是想必血气随了酒力翻涌,这才慢慢又渗了些出来,并无干系,但看她如此焦急担心,定要给自己再敷一遍伤药,便也不加阻拦,坐着不动,默默看着她在身畔忙活。
嘉芙为他除去外衣,挽高中衣袖子,最后小心解开先前侍卫为他缠上的那圈止血带,看到臂上绽开了一道长约数寸的伤口,有血迹正慢慢地往外渗透。
她原本最怕看到伤口鲜血淋漓的样子,但此刻,这伤口却仿佛割在自己身上,丝毫不觉可怖,只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