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个子在分发传单时,矮个子就立在讲台上发表演说。传单上用一种能将所有事物单纯化的简洁字体写着:〃粉碎虚假的校长选举〃〃集结全力支持第二次全校罢课〃〃痛斥r帝=工学协同路线〃,立论是相当冠冕堂皇,内容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里头的文章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既没有令人折服的地方,也没有煽动x。矮个子的演说也好不到哪儿去,根本是老调重弹。旋律不变,变的只是歌词罢了。我觉得这夥人真正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国家权力,而是缺乏想像力。
〃我们走吧!〃阿绿说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两人便一同走出教室,就要踏出去时,矮个子对我说了些话,但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阿绿则向他挥挥手,道了声再见。
〃喂!我们算不算反革命呀?〃走出教室,阿绿对我说。〃如果革命成功的话,我们会不会被吊在电线上呢?〃
〃在吊死之前我想先吃午饭。〃我说。
〃对了。我要带你去一家餐厅,虽然有点远,可能要花一点时间,要不要紧?〃
〃好哇!反正下午两点才上课嘛!〃
阿绿于是领着我搭上巴士,直驱四谷。这家店位于四谷靠里侧的地方,是一家便餐店。我们坐下后,还来不及开口聊些什么,用朱红漆的方盒装着的当r便餐和热汤就送过来了。这家店的确值得专程大老远搭巴士来吃。
〃蛮好吃的!〃
〃是呀!而且又很便宜。上高中时,我常到这儿来吃中饭哩!对了,我的学校就在这附近。学校管得很严,我们可都是偷偷来的。一旦被抓到在外头吃饭,就会被退学呢!〃
一摘下太y眼镜,阿绿的眼睛看起来比前些天困多了。她一会儿抚弄左手腕上的一只细细的银手环,一会儿又用小指指尖搔眼尾。
〃困了?〃我说。
〃有点儿。昨晚没睡饱。忙这个忙那个的,不过不要紧,别在意。〃她说。
〃前几天真不好意思,因为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而且是当天一早才发生的,我也无可奈何。本来是想打电话到餐厅去的,可是又把店名给忘了,也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你等了很久吧?〃
〃没关系啦!我反正闲得很。〃
〃这么闲呀?〃
〃闲到可以分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好好地睡一觉哩!〃
阿绿托着腮,一边盯着我,一边笑了起来。〃你真的很亲切呢!〃
〃不是亲切,只是很闲而已,〃我说道。〃不过那天我也打了电话到你家,你家人说你到医院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打到我家去?〃她微微地蹙着眉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当然是到学生课去查的呀!谁都查得到嘛!〃
她点了点头,随即转去抚弄手环。〃是呀!我怎么没想到?也可以到那儿查你家的电话号码嘛!唉!下次再告诉你医院的事好了,今天我不想说。对不起啦!〃
〃没关系。我其实不该多问的。〃
〃哦!没这回事。只是我现在有点累,就像淋了雨的猴子一样。〃
〃回家睡觉好了!〃我建议她。
〃我还不想睡。我们去散步吧!〃阿绿说道。
阿绿将我领到她的母校去。这所高中距四谷车站步行并不算远。
从四谷车站走过时,我忽然忆起了和直子的那一段漫无目的地踱步的r子。说起来,一切都是从这儿开始的。我突然觉得,倘若五月的那个星期天我没有在中央线的电车上遇见直子的话,我的人生将会大大地不同吧!然而旋即,我又觉得就算不曾遇见她,结果大概也一样吧!我们那时大概是注定要遇见的,即使不在那儿遇见,也会在别的地方!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这么觉得。
我和小林绿在公园的长椅子坐下,远眺阿绿母校的建物。上头爬满了长春藤,屋檐上有几只鸽子歇在那儿。建物看上去古意盎然。院子里也还种了高大的橡树,树旁有白烟袅袅升起。在夏末的y光中,白烟更显迷蒙。
〃渡边,你知道那是什么烟吗?〃阿绿突然问道。
我说我不知道。
〃那是烧卫生棉的烟。〃
〃真的?〃我说。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理用卫生棉、脱脂棉,那一类的东西。〃阿绿笑道。〃因为是女校嘛!大家都把那种东西往厕所的垃圾筒丢呀!校工就全收拢过来,放进焚化炉去烧。烟就是烧出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那烟看起来倒是挺壮观的。〃我说。
〃是呀!我从教室望出去时也这么想呢!觉得很是壮观。我们学校的初中和高中合计,大约将近有一千个女生。去掉还没有来经的女生的话,还有九百人左右,就算当中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来经,那也有一百八十个人了。也就是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