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笑道:“说来也巧,三十年前大昭女相的确到了地府,只是她迟迟未曾离去,说是有心愿未了,人未等到,今日一早才投胎去了。”
赵尹顿了顿,他方才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忧心,这世间真有轮回,那他与姜青诉的誓言必然成真,他怕会在这儿看到依旧貌美的女子,双眼满含怨恨,又怕看不到记挂了几十年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而今听这位鬼差一说,倒是觉得好受多了。
她既等了自己,又体贴自己,早一步而去,完成他们的约定。
赵尹问:“她可留下了什么话?”
“不曾留话,只托我在这儿迎您,依我说,再多言语不如一碗孟婆汤。”沈长释朝孟婆要了汤,递给赵尹,赵尹顿了顿,看着那碗浅茶色的淡汤。
人生犹如过往烟云,此一生辉煌亦载满了遗憾与痛苦,他来得慢,路上还想过若当真碰面了,当如何面对,如何解释,而今想来,的确再多言语不如一碗汤,喝下了,一切都重头开始。
赵尹接过孟婆汤饮下,朝沈长释看去时轻笑,嘴角的白胡子颤动,他道:“霏月曾说,我若为帝,她必为臣,我若生生世世为帝,她也生生世世为臣,来世,我不想她做我的臣。”
赵尹大步朝轮回井的方向走去,分明是个病恹恹的老头儿,却偏偏身形挺拔了许多。
沈长释目送着他离开,又入了轮回井,撇嘴挑眉:“你还当真是最好糊弄的一个皇帝。”
以往的皇帝多半摆着架子,即便遇见鬼神也是唯吾独尊,相较起来,赵尹温和多了。
沈长释拍了拍手,姜青诉给的任务完成,他深吸一口气轻笑,转身哼着十八摸的小曲儿回十方殿去,不过刚出轮回井处,便在荒地小路上见到了笔挺站那儿的单邪。
沈长释看了看单邪,又回头看了看轮回井处,六道轮回井浅淡地发着光,如光柱一般直通云霄。
沈长释在人道上瞧见了明黄的星火,知晓赵尹已经投胎去了,于是干笑了两声,道:“无……无常大人。”
“她让你这么做的?”单邪面色微冷,沈长释缩着肩膀:“是。”
白大人啊白大人,当初说好了的,若无常大人发现,他绝不担任何罪责,甩责这种事儿,不怪他。
单邪又问:“她人呢?”
沈长释顿了顿,摇头道:“我、我不知啊。”
单邪拂袖离去,沈长释长舒一口气,好在,他没被打……只是不知当无常大人找到白大人后,又会如何了。
忘川河岸彼岸花丛旁,姜青诉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眼前河面左边尽是黑水,右边渐长红花,她恰好卡在这纯黑与猩红之中。
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姜青诉将其丢入了忘川河中,河面竟然起不了一丝涟漪,石头如入了沼泽地,渐渐陷了进去。
察觉到了靠近的气息,姜青诉冷淡的脸上挂上了微笑,转头朝来者看去,她眉眼弯弯,笑容不变:“单大人来了?”
“你在此地做什么?”单邪目光落在了姜青诉坐着的石块上,旁边已经长了好几株彼岸花的幼苗,她看上去并不在意是否会触碰到。
姜青诉理所当然道:“我来这儿等你啊。”
“你如何知道我会来?”单邪走到了姜青诉的身边,目光落在了石块上,姜青诉往旁边挪了挪,单邪盯着她脚旁的一朵花儿,只是衣摆擦过,不曾碰到。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单邪坐在姜青诉身旁,姜青诉单手撑着下巴侧着身体看他,双眸明亮:“今日赵尹死了,我让沈帮我跑了一趟,地府之事没有能瞒得过你的,所以你瞧见了,必会来找我,我就在这儿等你啦。”
单邪问她:“不是放下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我昨日去了阎王殿,没进去,听见阎王有意图留赵尹在地府,我不愿,故而让沈今日去拦着了,我也知他心思,教了沈几句话,你瞧,总共来地府还没半个时辰,他就老老实实投胎去了吧?”姜青诉朝单邪凑近了一些:“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吧?”
“你没有吗?”单邪问。
姜青诉一双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说:“我就知道单大人瞧上去风轻云淡的,实际上最爱吃醋。”
单邪顿了顿,睫毛微颤,一看就知道是被姜青诉戳中了心思。
姜青诉道:“单大人还酸着呢?”
“不酸。”单邪道。
姜青诉说:“不如我让沈去柳城买点儿糖葫芦回来给你吃?”
“不吃。”单邪抿嘴。
姜青诉挑眉,摆出无奈模样,叹了口气眨巴眨巴眼道:“单大人既然难哄,那我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单邪朝她瞥了一眼,姜青诉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一朵彼岸花鲜红欲滴,张牙舞爪地绽放着,根茎折断,正握在了姜青诉的手中。
她笑道:“鲜花赠美人,单大人心情有无好一点儿?”
单邪怔在原地,一双凤眼睁大,瞳孔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