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困意看向即将熄灭的火堆。
“她不过是个孩子……”姜青诉微微皱眉。
“亦是你门下弟子的唯一子嗣。”单邪点破了她心中所想。
姜青诉朝对方看过去,神色凝重了些:“我知道这样不好,曲昌与我,也不过只有那几年的情谊而已,若要比起来,我与单大人相处的时间更久。可曲昌之死与我当年叛国案有关,若非有我,也无他的家破人亡……”
“若非有你,也无他二十多年来的荣华富贵。”单邪打断了姜青诉的话,眼眸沉了沉,面色稍微冷冽了些,一改方才相处的柔和,口气带着些许强硬道:“白大人要明白自己是在为谁办事,不是活着的人,而是那些已死的人,是魂魄。我们维护的是人间与地府的秩序,并非小国小家小情。”
姜青诉垂在身侧的手顿了顿。
单邪又道:“若你还是大昭女相,你想留谁,想杀谁随意,可你是我十方殿的无常,守阴阳生死,就不能徇私。以往的案子,你想怎么玩儿都行,结果不外乎那一个,但凡事都有底线,你留着人的那颗心,办了人情之事,日后再遇上案子,又如何将自己从人间摘除,惋惜、愧疚、同情、怜悯……都将左右公证。”
一颗石子儿落入姜青诉脚边的水中,一道水花溅到了她的裙摆,她低头看了一眼,靠近了岸边的水有些许泥沙,这一溅将泥沙带到了她的裙子上,纯白的裙子多了几点泥点,染了颜色。
姜青诉心中大震,以往淋雨不染湿,过泥也不沾点滴,现在居然被清澈的溪水弄脏了裙摆。
单邪也看见了,扇子对着姜青诉的裙摆轻轻一扇,裙摆蹁跹,污泥散去,又归于纯白,一切就像是昭示着她的真心,偏私于人间,偏私于曲家。
单邪朝下游拿着石子儿打闹的沈长释和钟留看过去,两人还在嬉笑,忽而察觉到了一股寒意,于是抬头朝上游的姜青诉与单邪看过去。对上了单邪的视线,沈长释立刻将手中的石子儿扔下,手上的水与泥沙在钟留的衣服上擦了擦,对着单邪鞠躬致歉。
钟留看着本来就不干净的衣裳多了两个巴掌印,愤愤不平地瞪了沈长释一眼,也对单邪那边鞠躬致歉。
单邪收起了扇子,见姜青诉楞在原地,似乎心中有许多情绪未能拨平,他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清冷的声音道:“白大人从未死过。”
一句话让姜青诉怔了怔,再抬头朝对方看过去,黑衣的男人早就背过身朝一旁走去,不打算再与她说话了。
姜青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又转身看向树下的两人,曲小荷已经睡着了,阿武将她藏在了黑袍里免得吹了风。
若曲小荷是正常长相,眉心没那一朵桃花,他尚且可以带着对方去客栈说是父女,住一间有屋顶墙壁的房屋。但满大街的公示墙上都贴着曲小荷的画像,他们唯有露宿野外,趁着人多,再去城中看热闹。
姜青诉微微皱眉,她明白单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必定要在生人与自己此刻身份上做个取舍,一日为无常,便不得徇私。
曲小荷只剩下几个时辰的命,明日酉时,便是她魂归西去的时刻,那个时候,该抓的魂魄钟留抓,该罚的半妖,单邪罚,生死簿上记一笔,这便结了。
一行人在林子里待了一夜,次日天微微亮,太阳还没升起来,姜青诉正靠着树干休息,瞧见单邪往另一头走,心中有疑惑,便跟了过去。
这人站了一夜,眼睛都很少眨,更别说坐在某处休息了,好在他身为阴司,若为人,早就给折腾得一身毛病。
曲小荷与阿武都还在睡,一旁的钟留在微微打呼,沈长释嫌弃他,一本书盖在脸上,却是以曲小荷缩在阿武怀里的姿势缩在了钟留的怀里,看上去有些好笑。
单邪一路往山上走,姜青诉默默跟在后头。
她知道对方已经察觉了自己,只是一个没回头,一个也没开口,安静地走了一路,直至单邪站在了山顶上。
这山并不高,从山脚开始走不停歇,也只需要小半个时辰而已,更别说他们昨夜已经在山腰了,再上来,只是短短一刻钟。
这一刻钟太阳便要升起了,山丘靠着城池,昨夜城池的热闹今日归于安宁,好些人家都没起来,只有寥寥几间房子上飘着晨起做饭的炊烟。
远方一片田野,这个时节菜花开了遍地,太阳升起小半,藏在了云里,只能看见几条暖色,天空越发得白,姜青诉走到了单邪身边,侧脸朝对方看了一眼。
她这才看见单邪迎着阳光,双手上捧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半张猪脸的面具,一个是画了火图腾的狐狸面具。
愣了愣,姜青诉深吸一口气,胸腔的跳动有些加快,一股紧迫急促感不断传来,就连呼吸都乱了。
“抱歉。”一句歉意,脱口而出。
第64章 半妖结:六
单邪将两张面具叠在了一起, 慢慢藏于袖子中,侧身看向姜青诉:“你有何好致歉的?”
“单大人昨夜的一番话使我醍醐灌顶,曲小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