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感的古老村落暴露在世人眼中,那对它来说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夜里的村子格外安静,甚至有些安静得过头了,村头巷陌听不到一声半点儿的鸡鸣犬吠。
脚踩着雪地里的声音,像踩着刚被碾碎的骨灰。
漳夕顺着路走到了孟宅后门,她从地上捡起一枚不大的石子,轻轻扔进了院中,似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衣服的模糊人影打开孟家大门走了出来。
漳夕站在不远处问道:“我让你查的人你查到了吗?那天是谁在晚上惊动了孟氏?”
那人因为寒冷和过分的恐惧声音有些发抖:“还没有查到……还有……我让林锦……跑、跑了。”她说完这番话就低着头不再出声,仿佛在等待宣判死刑,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她在我那里。”
那人听到漳夕的话,有点惊讶地抬头,随后又马上偏转了眼神,不敢去看漳夕。
漳夕看了看天色,她出来已经很久了,虽然是冬天,但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
“你继续盯着孟宅,有事就到后山通知我。”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
漳夕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头,“红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你也收敛一些,好自为之。”
红袂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尽管害怕但是却意外地固执,并没有回答。
漳夕不打算在这里久留,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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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并不知道漳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温暖的火堆拥簇下她早已睡着了,所以也没有看到漳夕发现了她在地上涂画的那一堆不认识的符号时疑惑和错愕的表情。
火光映衬下,林锦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温软柔和,冲淡了她的瘦弱和疲惫带来的那种灰颓,剩下的只有一个还未长成但是已经隐约可见其秀美的轮廓。漳夕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咳了一声,然后坐在林锦旁边离她大概还能塞下两三个人的地方看着地上那些字。
她知道那是字,但是并不认识,她所认识的只有林锦之前刻在竹简上,然后每天在院子里偷偷读的那些。
林锦的这个做法一度让她觉得可笑。
一个几乎算是被一辈子困在囚牢里,只能给别人当牛做马永远直不起的腰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冲动,那样改变的冲动和离开的yù_wàng,有时候这种yù_wàng强烈到连林锦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宁愿冒着被孟氏抓起来打死的风险也要逃脱,这让漳夕感到惊异和不理解。
所以她接近林锦,在林锦不知道的时候躲在她身后去看她那几片薄薄的竹简,看她有着怎样一个荒诞的梦想,想着有朝一日离开这里然后去当一个女扮男装的教书先生。这样的想法简直幼稚可笑,因为谁都知道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林锦能逃走,就算孟氏放她走,她也不会让林锦就这样走掉,不会让溪村的族谱上缺失这一笔,她可以受不了了就去死,但是不能离开。
想到这儿,漳夕忽然有些怜悯她。
她在地上写的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是她从前的家乡,可惜不管再怎样思念,终究是见不到也回不去了。
林锦迷迷糊糊地醒来,就感觉旁边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她睁眼一看,漳夕已经回来了。她其实心里有点担心漳夕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然后离开,现在看到她回来隐隐地有些激动,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就扑过去搂住了漳夕,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年纪小体格弱,所以扑到漳夕怀里的时候几乎是完全被拥抱住了,漳夕身上熟悉的温度让她有点着迷,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有掉过眼泪,现在眼眶却忽然红了。
漳夕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扑扑愣了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推开她,就任由她抱住了自己。小孩身上暖烘烘的,细瘦的胳膊亲昵地搂着她的腰,这是从来没人敢做的事。漳夕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不能让这个小女孩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每次看到她,自己心里就会有不该有的怜悯,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容忍度。
她一把把林锦拉开,用的力道有点狠,林锦痛叫了一声,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带着些委屈,就那样盯着她。
漳夕不自然地又伸手把她推远了些。
林锦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锲而不舍地凑了过去,跟她在同一个火堆前烤火。
漳夕没管她,阖了眼睛静静地等天亮。
气氛很沉默,这是她和漳夕之间经常会有的状态,以前漳夕会主动来和她说话,所以林锦没有觉得她们的沟通有什么问题,现在漳夕不理她了,林锦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到面对面坐着都找不出一句可寒暄的话。
没有那些共同的记忆,没有值得回忆的事,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一直都在看过去,都陷在回忆里,现在突然之间让她去寻找一下将来,她就开始迷茫了。
林锦想起了那片竹简,她把竹简拿出来放在腿上,说:“那个……咱们在这儿待着也挺闷的,我给你念书好不好?”
漳夕喜欢听她听她读书,不管是什么,林锦确定那是真的喜欢,而不是爱屋及乌,所以这样问她。
漳夕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竹简,说:“换一首吧,每次都是这个。”
“每次?”林锦听到了这个词,有点儿戏谑地问。
漳夕现在顶着一张面瘫脸,被人戳穿了秘密表面上也不起波澜,只是又说了一遍:“换一个。”
林锦翻了翻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