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回忆给攻陷了。

脸上显露出两抹病态的潮红。

无数次午夜梦回，有犬的身影，都被强大的理智给屏蔽掉。假如那条小狗实在固执，呆在那里不肯走，她就在第二天清早加大运动量，再多看二十页的资料，将那个小无赖驱赶出脑海。

因此眼下虽然只是个多月不见，再想起蓝毛儿的脸，竟然像是前世的风景。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特别纵容自己。

而一旦开始软弱，那回忆的闸门就要决堤了。

“我一生一世，都听老婆的话，永远不让老婆为难。”分别的那天，狗狗抱着她的腰说。

羞耻度爆表的台词。她说起来却没有什么障碍。和誓言一样动听。

“你说真的吗？”她当时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以蓝毛儿的秉性…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突然间说通了，倒让她心中一空，有一点虚脱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瑾仰起头来，脸上是一个温暖的笑：“真的，宝宝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拿过手机，点开陈点点发来的谍报电邮。

这封邮件一个星期之前就到了，一直没敢拆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内容很是简洁。五道口八月中旬开的学，为期三周的军训，犬科表现优异。

那么，她所要求的，犬科大概都做到了吧。

宋央心里感到安慰。

此生不会再遇到比蓝毛更完美的爱人。答应了妈妈不再见她，也就是断绝了幸福的后路。那就把毕生都奉献给科学好了。一辈子太短了。人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

她告了上午这半日假，下午正好没课，实验室那边的导师和太太去庆祝结婚纪念日，也给所有小喽啰放假。加上接踵而来的周末，她等于拥有了一个小长假。

昏睡了一整天后，次日起来便感觉好了很多。再灌了自己一杯热水，便觉得满血复活了。年轻到底是有它的好处的。

这次她不要窝在宿舍，也不要泡在图书馆里。只要一安静，脑子里边就在想，点点所说的，“晒黑了一点”的犬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跟中了蛊一样。

她叫上隔壁的黑珍珠，打算去附近的街道稍微转一转。别到时候学成归国，对这周围的街道和建筑一无所知，那可就搞了笑了。

顺道再买点食材，悄悄做点中国料理犒劳一下自己，也感谢珍珠小姐的友谊。

昨天那场水土不服，她猜想有一半是肠胃终于忍不下去的原因。

迎新会的第一天，就被校方用非常诙谐而幽默的方式警告过，纽黑文是犯罪高发区，大家小心自己的钱包和贞。操。但校方很有诚意，为了学生的安全做了许多安保措施，条子遍地走，让大家遇事就报警。

宋央不是胆小的人，但是沿途遇到吹口哨的嬉皮打扮的小年轻，还是有点心惊肉跳。主要是，包括抢劫和针对女性的暴行，都经过了量化统计。那些数据太吓人了。

珍珠见了她受惊吓的样子，挽住她的胳膊，笑问：“你在家是不是最典型的那种大家闺秀？”

黑珍珠是语言狂魔，最近在学中文和西班牙语，常常一句英语里夹枪带棒说些潮汕话和广东方言，把个宋央听得一头雾水，这时候偏又突然字正腔圆，蹦出来个没毛病的“大家闺秀”。

宋央好笑：“你还知道大家闺秀？”

“我可是中国迷。”珍珠小姐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宋央于是和她道：“我不是大家闺秀，我很叛逆的，在高中谈恋爱，被家长发现，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妈妈坚信她是直的，只要脱离蓝毛儿势力范围就好。这就是典型的护短。吵架了，明明双方都有错，家长眼里，都是别人家孩子欺负自家小孩。

恋爱也是一样。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明明是两情相悦。妈妈却固执地认为，是蓝毛儿带坏了她。

只要强行分开就好了。

她为什么不明白，这种人为造成的分离，是最令人泣血的。

黑珍珠依然微笑：“这么说来，那你是表面柔软内心叛逆咯？”

两个人的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走了不多远，察觉水壶落在寝室，正好路旁一家超市，有两个中国老太挽着手从里头出来，顿时觉得莫名亲切。这边有不少中国家长陪读的，数量还不少，常见他们结伴出行。

宋央抬头望了望，名字也取得可爱，叫做小榆树的超市，打算进去买个水。

拿了饮料之后，珍珠还左右逛了几逛，见宋央手里又抓了一把糖，咦了一声：“原来你这么喜欢甜食吗，怎么不见你胖？”

宋央笑一笑，拉着她去结账。

就是这一天，她突然开始相信迷信了。

以前听说，从月球上回来的阿姆斯特朗和了不起的牛顿，到了晚年都沦为狂热的基督徒，她还觉得很诧异。到了这一天之后，她突然开始理解了。

确实，当一些现象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时，人就只好告诉自己，有神，有超自然力量，冥冥之中有翻云覆雨手在作怪。

——她和珍珠排队等候结账时，前边大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直至她们前边的最后一个，那收银员都是吊着嗓子说的英语。等轮到她们，那个人忽然改口用中文说：“五块四毛。”

黑珍珠嘿了一声，看着那人笑，又朝宋央挤眼，意思是恭喜她遇到同胞。

宋央几乎以为自己幻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次，整个人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