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难得难得,终于发现鸿鹄峰的二十二个弟子,跟恶狼差不多。”
这是雪玉找到慕嫣春时,说的第一句话。当时,慕嫣春正坐灶台边的小椅上,一个接一个地写着新菜单。
慕嫣春茫然地抬起头,提着笔尖,看着好几天都没见的雪玉,一脸的迟饨。
雪玉坐在她对面的小凳上,美美地看着慕嫣春脸颊上的一小抹墨迹,蛮有趣的笑道:“他们听说去摘花,连赖床的心都不见了,个个跟中了**血咒似的,兴奋的扎进凝粹g的后山。等再出来时,花都没了,跟闹了蝗灾似的。”
“噢……”慕嫣春低下头继续写的菜单,半晌才嗫嚅道:“真替钟夫人伤心,钟大人怎么能那么样对她。如果我是钟夫人,那不得伤心死。”慕嫣春苦大深愁地仰起脸,看着干料架上挂着的一串串的辣椒,恨自己命苦,早知道找些仙花仙草来做宴了,何必煞费苦心,找了个民间都能做出来的菜单子,最后还没落好。
雪玉那柔亮如水的脸庞偏偏不在乎慕嫣春的心思,向着她凑了凑,声音曼妙地轻道:“听说他们俩最近在闹别扭,以前两个人很恩爱的,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赌气?难怪钟雪明一个劲地推荐她夫人的那块地呢。慕嫣春摇了摇头,叹世间人心险恶,两口子闹别扭还非要扯进来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倒霉厨娘,可怜不可怜啊?
雪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倒没头没脑地笑出了声。
“雪玉姐,您没事吗?怎么觉得您今天怪怪的?”慕嫣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雪玉,奇道。
“若痕大人跟砚冰大人也去摘花了,听说今早是钟大人带的头,一声令下,见花就摘。砚冰大人,竟也摘了一筐的白百合。”说完,雪玉更猛烈地大笑,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子。
慕嫣春摇了摇头,大人们,还真是毁人不浅:“他摘白百合有什么稀奇的?”
雪玉噙住了笑,从小凳上站了起来。见这会儿品味阁倒清静,便清了清嗓子,装作白砚冰的样子,把身旁刚送来的拈着露珠的茉莉花,拉起一朵:“看着啊,我现在就是白砚冰。”
但见她仰着脸,轻嗅了嗅鼻前的花,此刻面无表情,竟冷艳如霜。
慕嫣春心头一凛。当真惟妙惟肖,连眉目之色,她都学得好像。接下来雪玉拿着那朵茉莉花假装深思半晌,星眸半眯,好生陶醉。随后蹙了蹙眉,实在不忍心。看来是要决定放弃摘花了。哪知,雪玉一转身,装着白砚冰冷如冰雪的腔调,淡道:“筐拿来。”
慕嫣春挑着眉,额角一个大大的汗珠直直地垂了下来。好吧,好吧。慕嫣春柔亮的眸子安静地看着雪玉,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你喜欢砚冰大人。”
雪玉脸色大变,眼睁睁的爬上一层绚丽的朝霞:“你这丫头都是什么心思,瞎想什么?”
慕嫣春的笔尖点了点墨汁,边写,边道:“本来就是,以前江若痕来我们烈焰山吃酒的时候,山上后舍的侍婢就像你这样,跟大家一边讲,一边学江若痕。不过,倒也没您学砚冰大人这样炉火纯青。”
雪玉怔了半晌,y云之色骤起,丑着脸,便道:“小丫头,瞎想什么?我这辈子都是若痕大人的侍婢,心中除了我们若痕大人,别无他二。”
慕嫣春抬起头,想了想,突然冒出个奇怪的问题:“那您喜欢江若痕多一些?还是喜欢砚冰大人多一些?”
此处,骤然无声……
好吧,雪玉缓缓地站起了身,扭头,从那筐茉莉花里翻了半天。终于,神情一缓,竟捧出个粉滴滴的花来。
慕嫣春心头一动,神色再不木然。心口一热,身体里,竟泛起莫名的温流。她歪了歪头,耳边仿似能听到有人深情的低语,他炽热的唇,贴进她额前,又悄然离开。只一刻,她便抓不到,再也想不起,眼睁睁地望着那思绪化雾,成烟。
雪玉的笑慢慢地沉了下来,好似莲池中的映月,竟连她也m不到边际:“小春,怎么了?”
慕嫣春忽然唤回心神,迷茫的眸子里,浸着温湿的雾气。她看着那花,抿着嘴唇,轻道:“雪玉姐,能把这花给我看看吗?”
雪玉本还未说话,就已见慕嫣春是这般神情,不免言词闪烁:“本来……就是你的,是若痕大人让我给你拿来。他说这不是钟夫人花圃里的花,所以让你放心带在头上。”
慕嫣春把那花捧在手里,思来想去也搞不清究竟在哪里见过,只觉每一眼都是那么的亲切,就是拾不起它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人呢?”
雪玉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说让若痕大人离你远一点吗?所以,我们若痕大人摘完花就走了。”
慕嫣春喉咙一闷,想恨又懒得恨了。来鸿鹄峰的这几日,对于江若痕这个人,恐怕她这辈子也忘不了,说他fēng_liú浪荡,她竟可以跟他喝一夜的酒。可说他心如君子,他刚刚不也因为茶杯的事,同她抢来抢去?慕嫣春摇了摇头,这个男人是个谜,不然怎么又叫蜂谜蝶猜,让一大群思春的少女为他魂牵梦绕?
彼时,门口喧哗声渐起,大堆洗好的花瓣被分门别类地端进了品味阁。十几个灶台师傅陆续地赶来,听说菜品要改,有的y沉着脸,偶有抱怨,有的则翘首等待慕嫣春的新菜单,好不焦急。慕嫣春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边张望,边轻道:“要把百花宴弄好,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复好师傅的情绪,没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