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和女儿怎么样啊?”坐在对桌的老头子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稍微喝一点白的,脸色就会红得像是个猴屁股似得。
安国明眯起眼睛笑道:“怎么?怕你的小子和姑娘找不到人家,到我这里来攀亲家了?”
老头子名叫李宝船,曾经也是一名汽车兵,与安国明在朝鲜战场上相识,后来有幸活着回来,各自有了工作结婚生子,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良好的战友情。两人时不时聚在一起喝上一回,谈谈过去,聊聊现在,也算是今生难求的知己了。
当下,李宝船又满上一杯,仰头喝下去,对安国明道:“现在的年轻人太随便,想想咱们那个时候,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儿子现在四五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过五一的时候还是个长发的女大学生,到了十一就变成短头发的女白领,可这臭小子有这么多女人,就是不能踏踏实实地和人家结婚领证,非要搞这些个风花雪月的事情,闹得我现在连孙子都瞧不见,你说着急不着急?”
安国明也倒了一小杯,一口喝干了,笑着应道:“老李你就知足吧!你儿子还知道领着女朋友回家去看一看,我们家那一个啊!死在外面了我都懒得理会。还想抱孙子?我就是再多活一百岁也别想喽!”
李宝船摆摆手道:“别这么说嘛!我看你那个儿子也蛮有闯头的,就是喜欢染染头发打打架,现在的年轻人还不都是这样。”
安国明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
李宝船伸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好吧!我们不谈这个了。对了!有没有考虑考虑再找一个老伴啊?”
安国明刚喝的一口酒都差一点全吐了出来,抬头盯着李宝船那不怀好意的笑脸道:“去你的吧!要找也是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先找,我可是耐得住寂寞的男人。”
李宝船哈哈大笑道:“这一点你总算说了实话!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初在朝鲜的时候,晚上守夜,大家都耐不住寂寞,胆子大的都跑到林子里去自己解决,你这家伙倒好,简直就像是寺里面出来的老和尚。那会儿小张还跟我说等以后打赢了回老家,看你这小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安国明又饮下一杯,岔开话题道:“对了!小张是怎么死的?”
李宝船面上的笑意冷了下来,嘬饮了一口道:“晚上跑紧急任务,往前线运高射炮用的黄油,听说他为了抢时间走了一条不熟悉的小路,结果把车开进了山沟里,就这么连人带车一起牺牲了。”
安国明静静地听,心中不免失落。当时为了抄近路保证任务完成的汽车兵大有人在,夜晚运输是不允许开车灯的,因为只要有光亮就会招来美国飞机的轰炸,所有车辆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将大灯拆下,发生意外也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喝到天晚,安国明才和李宝船在饭馆门前分手。他一个人坐上回家的末班车,摇摇晃晃的车厢让他产生睡意,于是闭上双眼养了一会神,谁曾想就这样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站台,看看离家也就两三站的路程,便徒步往回走。经过一家夜店门口时,正遇上一个女孩被三个男青年纠缠,他本来不想管闲事,但走得近了,却发现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安玉龙。
安玉龙并没有注意到父亲,他抓着那个女孩子白皙的手腕,另外两名同伴一个搂住女孩的腰,一个从后面抱住女孩的后背用手肘磨蹭她的胸脯。
安国明的面色阴沉了下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儿子的衣领,叉开五指就给了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安玉龙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觉得脸颊上火一样在烧,用手一摸,却已经肿起老高。
这时候,与安玉龙一起的其中一个男青年,面朝安国明吼道:“你谁啊?”
安国明心中更怒,也大声吼道:“我是你祖宗!”
男青年哪里忍得过这口气,抡起拳头便冲了上来,却被安国明用左手在空中一抓,握了个正着,使劲一扭,将其整条胳膊转了半圈,疼得男青年双膝跪倒在地,嘴里杀猪般惨叫。另一个同伙见情势不好,放开抓住女孩的手,三两步冲上来,飞起一脚直踢安国明面门。安国明早就有了防备,虽不及男青年动作迅速,但也勉强避开,伸腿一绊,那男青年便扑倒在地上。
安玉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就像是失了魂似得。两个男青年捂着身上吃痛的地方骂道:“老东西,有种别走,我们叫人来!”话说完也不顾安玉龙怎样拔腿就跑。
安国明理也不理儿子,走到女孩身旁道:“没事吧姑娘?”
谁知道那女孩一脸厌恶地瞪着安国明道:“老头!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又没叫救命,你干嘛突然打他们啊?真是的,本来还打算好好玩一玩的,这下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她一脸满不在乎的自顾自说着,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在安国明的世界里,这却是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的。
作为儿子的安玉龙冷眼旁观,他了解父亲的脾性,也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经过这些年,他已经完全放弃试图让父亲理解自己的心思,他终于明白,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那是一件几乎不可能达成的事情,不论对自己还是对父亲,人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动物啊!
安国明起先没有明白女孩的意思,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