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妖为中心,洋面凹进去数里方圆的旋涡。金翅鸟妙翼和北海龙敖钦的交手只有几十个呼吸,我目力所及的西海洋面全成了酒红色。白象群般的冰山被两大妖的血逐渐蒸腾。想象下有一只盛满冰块的琉璃盏子,忽然之间,冰块竟化成了鲜血,琉璃盏子也一下子变成了艳红色。
敖钦现出了本相,那是一条自渊及天的惨白巨龙。如果少年时代的我,多半会视之为人力不可违抗的天灾,但经历了诸多元婴以上的战争,已经有些熟视无睹。
金翅鸟本是龙种天敌,我方又突袭暗算在先,本可大占优势。可和我的计算有点出入,鸟和龙都是遍体鳞伤,敖钦也没有显出败北的颓势。
我暗暗思忖:是金翅鸟劫火发作导致战力不济?是敖钦有冰洋的地利仰仗?
——还是……还是他们之间暗中通气,假装恶斗,那龙要伺机劫下受制于我的金翅鸟?
这样拖延,这可是不妙的很。
我望到,同来的褚桂等人的宝船大海鳅贴着两妖制造的旋涡一圈又一圈急转。大海鳅勉强能维持不被旋涡卷入撕碎,但宝船也不敢远离旋涡——在旋涡外是形形色色的水族妖怪,足有上万条之多。大海鳅外侧船舷不断发出炮击,逼退大胆上前的妖怪。更多的妖怪在不安地观望。
“妙翼,再冲击一次。我要贴近敖钦,越近越好。”我下令。
“畏缩什么!只管冲上去”见妙翼不动,我又催了一次。
又一次盘旋俯击,我站在金翅鸟的顶上,与北海龙的血盆大口擦过,他的瞳孔能容纳我一人之高。
我拔出银蛇剑,作势要突刺敖钦的眼中。
忽然脚底一震,我倏忽被足下的金翅鸟摆头弹出。
——哈,他们果然使诈。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那北海龙转头一吸,一股冰风将我裹住,收入龙的口中。持剑的手之外,我另一只手仍然系着妙翼劫火化成的黑绳。黑绳越拽越长,顺着我一直拉到老龙的口中。冰风无法熄灭妙翼的劫火,也切不断劫火黑绳,只是在黑绳上罩了一层坚冰,仿佛拉出一道冰虹。
——然而我也绝对破不了北海龙的冰风。这是老龙五百年以上冰罡内丹修为,不如我的雷火咒术,可他的规模千百倍于仍是金丹的我,冰罡转瞬上侵我执锁链的手。我只好默诵出神雷神火护体抵抗硬熬几十个呼吸。除非放弃黑绳,才能保手;要是强持不放,几十个呼吸后,这只冻手迟早也会废掉坠体。但是——黑绳离开我手,妙翼就再不受我的控制。虽然那鸟依然有劫在身,恐怕就飞到不知何处压制去了;我也再没有制衡老龙的资本。
“轰!”
我落入北海龙的口中,六识里景象一幻,龙口中利齿化成二十四个白盔白甲白枪的龙兵,四面上下用宝枪攒扎过来。我身后是一座利齿交错的大门,缓缓合上——等他合上,倒是可以把我的劫火锁链咬断—这样大妖的躯壳就相当七转法宝了。原来他也会将体内转换成铜城铁堡的黄庭内景之术,克服了大妖的弱点。
“原剑空,你自作聪明。如今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要绝在我腹中!”我心中传入一道敖钦的森冷神念,我打了一个喷嚏。
“呵呵。”
渐渐凝固成块的冰风中,我倒笑出声来。不知是冻坏了还是怎么的,自己听着都有点悚然。
我疾电般将颜掌门给我的另一个龙纹玉符捏个粉碎。
刺猬般的白枪攒在我的肌肤之上,骤然停住,罩住我身体和黑绳的冰块与八面攻来的龙兵都化气散去。原要在我身后关闭的龙口也将合未合,金翅鸟的劫火黑绳安稳地悬在我手上。在龙腹深处隐隐传来雷声,既像是龙痛苦的呻吟,又像是,像是他的劫雷发作。
“你怎么有招妖幡上我的元神印记!是洛神琳与你的?!”那龙的神念咆哮。
——看来,掌门从封禅书中给我的符印其实是招妖幡的元神印记。两者到底有何关系,事毕我要请教掌门,这本该是白虎嫡脉才能动用的权能呀。难道封禅书用盗天地之造化的能耐?掌门不会粗疏,既然有这样隐秘手段,颜掌门为什么要向我暗示,他又要我暗示什么呢?
暂且不管,我用道袍的宽袖子抹着冻出来的鼻涕,拉着继续延长的金翅鸟劫火黑绳往老龙的劫雷深处走。
敖钦没有完全崩溃,他的体内一会儿显现黄庭内景术施展时的龙宫景象,一会儿又呈现盘肠结脉的真实本相。
我来到敖钦的中丹田处,这是我感应劫雷最强之处。不出意料,一朵莲花形状的劫雷在老龙的心口时绽时收,每次开绽,就有无数劫雷生出,蒲公英般飞向敖钦的各处躯壳神宫侵蚀肆虐。
——想来一切元婴劫力发作都是如此。可叹,就是我也不能例外吧。
我心头冒出一个损主意。我有了对付金翅鸟妙翼的经验,如发炮制,向敖钦的劫雷施展诸天雷法总纲。那劫雷受了我的咒,也变成一条劫雷黑绳,被我拽在手上。我调皮地扯了三下,敖钦的躯壳如同地震晃了三下。龙的无数经脉流血如河,如同城池的沟渠满溢。
我一手牵着金翅鸟的劫火黑绳,一手牵着龙的劫雷黑绳。眼珠子一转,将两根黑绳打了个同心结,牵着同心结往龙口走回去。魑魅魍魉般的龙兵虚影在我周遭时隐时现,可受制于被我掌握的劫雷,老龙的实力百不存一,我只轻轻挥动银蛇剑,这些护体龙兵便化散干净。
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