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这个药罐子才忍得下一口口地喝。她好不容易咽下了那一口苦得掉渣的药,抬起湿润的眼看着窗台上那个病鬼,用眼神示意他——喂,可以喝了吧?
“端过来。”他轻道。
“……是。”
霄白继续认命,小心翼翼斟了一杯,又小心翼翼送到他手上。
“咳咳——”
砰——
突然而来的咳嗽让裴言卿的手抖得厉害,杯子还没拿稳呢就跌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你……”霄白眼睁睁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本来苍白的脸这下白得吓人了,他似乎是很痛苦,胸口的衣服已经被他揪得起了褶皱,他的眼睛因为痛楚而紧紧闭上了,脖子后仰,嘴唇被咬得发白,不一会儿就被咬出了血……
然而,只有那一声咳嗽,再也没有下文,房间里静得像是死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霄白绝对不会相信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他现在会是这样子……
“你怎么样?!”
她急急忙忙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生拉硬拽把他从窗上给扯了下来——这个人,病成这样还在窗边吹冷风,他是活得不耐烦么?!
“出去。”他咬牙道。
“你上床去!”霄白继续拽着他。
“我让你出去!”裴言卿似乎是忍到了极限,这一句明显提高了音调的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身子瘫软了下来,踉踉跄跄在桌边的地上坐了下去。
霄白一下子没拉住,跟着他跌在了地上,马上爬起了身,从桌上又倒了一杯药往他嘴里灌——管他是不是马上有效,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显然,药不是特效的,而且是正好赶上了他发病。
霄白不说话,看着杯子里的药见了底,她匆匆忙忙又倒了一杯,坐到他身边又送到了他嘴边。三杯药下肚,他的情况却丝毫并没有好转,霄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看着脸色已经由白泛青的裴言卿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的脊背已经被汗濡湿了——如果,如果她刚才没有被霄青拦下,如果她刚才没有带药进来,他会是什么样?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到底在做些什么……
“出去……”裴言卿似乎不打算放弃。
霄白本来就着急,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是气得口不择言了:“你这副样子你叫我怎么出去啊混蛋!出去等你怎么死的么?!”
“死不了……”裴言卿咬牙吸气,挣扎着想站起身。
霄白不做声,只是咬紧牙关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慢慢牵引着他到了床边。裴言卿少有的顺从,任由她牵着宽衣解带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药还剩下一些,霄白扶着他上了床又折回了桌边,把剩下的药都倒进了杯子里,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裴言卿,在桌上一堆瓷器中找到了个勺子,想了想,拿着勺子到了床边。
裴言卿本来是虚弱地眯着眼,看着她怪异的姿势,稍稍瞪大了眼。
霄白于是干笑:“我来喂你。”其实我也不全是用灌的……
一碗药,喝着还是挺快的。这是霄白第一次觉得裴qín_shòu其实挺乖的,至少在喂药的时候他很乖,没有一丝反抗,只是睁着眼看着她,在需要的时候张开嘴,像是个等着喂糕点的孩子。如果不是亲口尝过,她都要怀疑这药是甜的了——想到这药的味道,她还是忍不住寒战。
“出去吧。”裴狐狸显然是打算过河拆桥。
“等会儿。”霄白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在装。她早就把现在是“宫女”的身份抛在了九霄云外。
裴言卿却在她的目光下闭上了眼,有些吃力地抬起了胳膊,搁在了自个儿的眼上,也盖去了脸上的表情。
房间里静默一片,良久,霄白才听到了他很轻很轻的声音:
“出去吧,霄白。”
出去吧,霄白。
霄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的她,又或许打从一开始她进房间,他就已经没有丝毫怀疑和忧郁地认出了她,她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下,他才能用这种语气让她出去,她本来想去拉他胳膊的手僵在了半空,垂落下来。她还能做什么呢?还能、还能做什么呢?
***
霄白在门外遇到了霄青,他的脸色不怎么样,看到她,他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微微点点头示意她跟上。霄白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带着她绕过了裴言卿住的院子,又路过了花园,在聆秋宫门口停了下来。霄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沉默地等着他开口,奈何他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个人在聆秋宫门口沉默了许久。
“王爷本来是想当皇帝的。”半晌,霄青开了口,“他从小就是当皇储培养的,学的都是治国之道。我是被他救下的,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少年之前,他对治国毫无兴趣,加上身体不好,整个人毫无生气,那时候我总觉得,他活不过十五。可是那一次离家出走后,他忽然变了个性子,开始网罗各种神医,认真调理身体,那个时候还没有三日阁,我只是个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我问过他,他说,他占了一个傻乎乎的家伙的便宜,要负责,要养好身体娶人家。几年后他见了段茗公主几面后就一门心思想要夺位,我那时候并不赞成仓促行事,只是,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地进取。”
霄白不知道可以应对什么,只能选择静静听着。
“我那时候不知道让他纠结成这样的女人是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