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凉诗琴兴致满满的让我端坐一旁,然后她把琵琶取出,准备弹奏。不是没听过凉诗琴的演奏,只是不明她怎么突然来了精神。往常,她是断然不会下了课还要刻苦求学。自从古筝一事,让凉诗琴长了教训,好技艺说废便废,还不如平平淡淡,可有可无。
看我坐好了,凉诗琴一拨弦,一串乐声便凑了出来。她弹得认认真真,我也听得专专心心。有时她对我笑,我也不吝啬的回之一笑。这个小院,好久都没有荡起这么优美的琴声了。我和凉诗琴,好久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可以相对而坐,相视而笑。
一曲罢,凉诗琴把琵琶抱在怀里,一脸春风得意:“更衣,好听吗?”
凉诗琴弹得岂会不好,我不假思索:“很好听。”
见我这般真诚,凉诗琴抿着嘴,藏不住的笑意:“母亲替我选的曲子,让我弹给南宫玥听,但是我想第一个弹给你听。”说完,凉诗琴又向我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
我的心扑通扑通,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看着那只手,看着凉诗琴对我笑,我一定是入了魔,起身把自己的手交付到凉诗琴的手上,受着她的指引,来到她的跟前。我们四目相对,我们的十指又开始纠缠。我真切的感受着凉诗琴用她那玉质般的指腹摩擦着我的手,丝丝凉意,带着屡屡温情来到我的心田。
凉诗琴看着脸颊发红的我:“你喜欢听吗?”
不只凉诗琴的手有魔力,连她的声音都带了魔性,我痴痴地点头。
“我想听你说。”凉诗琴拉着我的手放在琵琶的弦上。
看到凉诗琴眼角的柔情,嘴角的魅惑,我想我已经走火入魔,病的不轻:“喜欢。”说完,正好凉诗琴拉着我的手在琵琶上滑出了一个音,回荡在屋子里,把我的一池春水荡起阵阵涟漪,心田上的朵朵桃花倒影在春水里,模糊了样子,连成一片粉色的涟漪。
“不如我来教更衣弹,你学会了,也只弹与我一人听。”不等我回话,凉诗琴便站起来,把我按在她方才坐的位置。她站在我的身后,双手从我的背后穿过。她的左手握住我的左手,她的右手握住我的右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手把手教我写字一般。只是此刻的我心跳如雷滚,实在没有儿时的那份单纯。
凉诗琴靠在我的耳畔轻声教授,太近了,她说的什么,我反倒没有听清,只是在琢磨她有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热辣的耳根。凉诗琴手把手的慢慢教授,太亲近了,她怎么弹的,我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在担心她有没有注意到她手中的那双手有些发颤。那是来自我心底的颤抖。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些招架不住。受宠若惊用在这里恰恰好。惊过,我开始重新熟悉凉诗琴的耳语,手心的温度。
有了目标,凉诗琴便趁着我当值的时候慢慢教我。虽说熟能生巧,但是前提我对琵琶一窍不通。凉诗琴对着我这块朽木却从不苛责,反倒是给她一复一日平淡的生活多添了几许欢笑。看着我惊慌的出错,看着我认真的纠错,看着我一次又一次不懈的努力,只为了讨她开心。
日子在过,时光在走,凉诗琴在笑,我也在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我俩惺惺相惜的时候,我俩不分彼此的时候。
半个月后,南宫玥第三次来凉府做客,我以为大家都已经忘了那个琵琶之约,没想到忘得只有我一个人。南宫玥一入府,逐月便把他引导了湖心小亭,凉世清已经备好了好酒好菜。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凉诗琴把琵琶递给冬儿,在大家的灼灼的目光中自觉地抽身离开。
这日不是我当值,我可以随意走动。这日不是我当值,我可以按兵不动。这日我听到南宫玥来了,心绪不安,便跑到了湖心小亭,但是被秋风拦在了门洞外,只能远远的瞧见亭子里坐着凉世清和南宫玥,而凉诗琴正衣裙飘飞的向湖心小亭走去,后面跟着抱着琵琶的冬儿。
到这儿来凑热闹的不止我,秋风统统拦了下来,最多让我们慷慨大方的在门洞外远远地瞧着,不能出声,扰了里面的清幽。
我看着凉诗琴坐在他俩的对面,似乎说了什么,他们都笑了,然后一伸手,冬儿利索的把琵琶递给了凉诗琴。不一会儿,悠扬的琵琶声飘了出来。和我那不堪入耳的声音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惹得门洞外的看客们开始窃窃私语:“真不愧是七小姐。”“我就说那南宫公子是瞧上了七小姐。”“我还听过七小姐弹古筝,也是极好听的。”“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愿弹,一个愿听。”。。。大家你一眼我一语,说得十分激动。
突然有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更衣,你家小姐好福气,马上要飞上枝头了。”
我家小姐本就在枝头。可是我没有说。耳朵里是凉诗琴弹奏的乐曲,比那日还要好听。眼睛是看不清楚的才子佳人,比大家说的还要般配。虽然凉诗琴嘴里说了不喜欢南宫玥,但是我听到这动人的乐曲声就心烦意乱。喜不喜欢能说就着数吗?我天天跟自己说,不能,不能,还不是喜欢上了。猛地,我一抬头,看着远在湖心小亭的凉诗琴,原来,我不愿接受李乐的步摇是因为我早就喜欢上了凉诗琴;我患得患失是因为凉诗琴对我忽远忽近,我的喜欢得不到回应;我魂不守舍、心神不定是因为我对凉诗琴的喜欢,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