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行了大礼,又将酒一饮而尽,才开口道:“殿下这般礼遇,着实让蒙参感激。”放下酒杯,他从脖颈上卸下个金框,双手奉上:“此为活佛赐下的,可保平安,还请殿下收下,才全蒙参一片真心。”
李迁自然风度翩翩,极为重视接过,当着面含笑戴上,道:“国师在长安多盘衡些日子,本王将来送上帖子,请您游览长安景象,还请您千万不要拒绝!”
“蒙参不敢不从。”
这俩人仿佛至交好友,郎怀却只简简单单见礼,根本不打算多说什么。塔坨荼虽挂着副使的名头,到底是礼部尚书,事务繁忙,又真头疼郎怀明达的婚事,是不会插手太多的。
“郎都尉,冬狩之后,也只得和都尉见了寥寥数面,不知都尉伤势可是痊愈?”李迁和蒙参说罢,转过身笑道。
郎怀点头:“殿下挂心,本将已然痊愈。不过想起当日伤痛,还是难以释怀。父亲说的对,武艺一日不练便退百日,本将自痊愈以来,更是勤勉。若是再给遇到,便不会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了。”
李迁唇角痉挛了片刻,笑道:“都尉真是妙人,想来那黑熊运气太差,但也不会一直那么差。”
郎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清亮:“管它运气好坏,若再遇到,本将定然再为它割喉放血。”
第36章殿前欢(二)
“开扬三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明皇设宴含元殿,迎接土蕃使团。群臣毕至,舞乐作乐,宾主尽欢。”
《唐书》中的这段记载,寥寥数语。然而此次宴席,却对大唐未来十余年产生弥足深远的影响。
安置好了土蕃使团,郎怀又客气几句,才告辞离开。
酒饮得多了些,郎怀略有些不适。唐飞彦则脸颊通红,看他那样子,恐怕是恨不得拽开身上繁琐的衣衫。
也怪不得他,郎怀看看自己,一身正式官袍,哪里比得上平日里窄袖便服舒坦?可国之大典,自然非得守礼的。
“唐兄,今日便这样吧。待明日再会,你陪着他们游览,我来谈正事。”两人出了四夷馆,郎怀先摘了头顶的三梁帽,凉快多少是多少。
唐飞彦一乐:“那郎兄便去斗智斗勇,我且去寻欢作乐了!”
“外面太热,屋子里凉快嘛。”郎怀莞尔,留下唐飞彦骂她狡猾,上了马,策马回府。
但终究是神不知鬼不觉绕到未央居北侧门,踌躇不决。倒是门口的侍卫看到了她,过来作揖,笑道:“都尉来看姑娘?听璃儿姑娘说,今日姑娘可好多了,在沉香亭处看鱼呢。都尉不进去看看么?”
郎怀跳下马来,道:“我自己去便是,劳烦你送它回去吧。”
从这边儿门进去,得走好一段路才到沉香亭。一路上,未央居里的丫头们看到她,都是捂着嘴娇笑,侍卫们只当看不到——未央居里的金吾卫可都是郎怀的部下。
走得近了,远远只看到亭子露出半边,扇板还未曾去完。明达倚着栏杆,随手丢下食儿,去引栖凤池里的鱼儿。
璃儿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郎怀猜都不用猜,定是告诉她自己来了。果然等她走到近前,璃儿从亭子里出来,福了一福,打趣道:“都尉来了,璃儿去给都尉泡茶,都尉稍坐。”
郎怀有些别扭走进去,也扶着栏杆,口中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大朝会,含元殿里真热闹。”
“嗯。”明达丢下一把鱼食儿,逗弄得水面顿起波澜。
“那个蒙参一时间看不出深浅来,明日让唐飞彦去陪着他,我去探探他副手。”郎怀说起这个,不由得认真:“好在是个唐人,否则土蕃人的名字太绕口,记不住名字,当真是头痛啊。”
“嗯。”明达又丢了一把,这次丢远了,有一条红鱼儿几乎是从水面飞过,抢食抢得厉害。
“这鱼儿真好看!”郎怀不由道。
“来人!”明达一把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儿全丢了出去,喊了一声,很快亭子外的侍卫就跑了进来。
“姑娘,都尉。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瞧见那条鱼了么?争抢最欢的那条。”明达拿下巴点了下。
“瞧见了。”
“给我把它捞上来,送厨房!”
“这是做什么?”郎怀听着不对,出言问她。
“本姑娘就想吃它,你管不着。”明达气哼哼转身出了亭子,郎怀终于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儿,嘴巴张开又闭上,脑子里乱做一团,只好赶了两步跟上。。
两人走至永安殿,那个捞鱼的侍卫捧着尾红鱼追过来,有些气喘:“姑娘,都尉!这鱼儿捞到了!”
“可我又不想吃,放回去罢。”明达耍了脾气,头也不回地进了殿。
“都尉……”
“听姑娘的。”郎怀正自苦闷,更没心情搭理他,跟着进去,道:“这些时日恐怕没多少空来看你,若有事,便跟我院子兰君、竹君递个消息。只怕陶钧是得跟着我的。”
“我能有什么事?还能去劳烦都尉?”明达见她那榆木疙瘩样子就来气,瞪着眼睛看她,道:“小女子不过一介平民,去不了沐公府,快别寒掺人了。”
郎怀犹豫了半晌,终究是叹口气,只道:“今日听得大监说,七哥将被贬博山,恐怕陛下的意思,这七八日就会让他离京。我已经打点好,后日夜里戌时去王府里探望他。你若愿意去,我提前两刻在北门候你。”
说罢,郎怀也不多言,转身离开。
回到府里,她方才换过便服,便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