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这才反应过来,跳将起来,一个巴掌扇过去,连账外都听到一声脆响。而怀都尉眼见自家两个主子打起来,当机立断跑了出去,不敢在是非之地停留。
账外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便看见郎怀被人赶了出来。明达着装凌乱,在后不依不挠追着,口中连珠炮似的骂她。
“你答应我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郎怀!你当我三岁小孩子?我就这么好骗?”什么场合不场合的,明达根本不理会,只昂着小脸质问郎怀,让她不得不节节败退。
郎怀一个踉跄,却是撞到铁塔般的路老三身上。她的模样有些狼狈,只略略站定,眼睛盯着明达,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兕子。”
明达这才发觉帐外站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装模作样看着别处。又见郎怀面露哀求,气也消了大半。
她靴子都没套,赤着双雪足,难免觉着冰凉。明达撅着嘴啐道:“我回去穿鞋,等会儿再收拾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进去。
郎怀回过身,边往帐篷的方向退边道:“大伙宽坐啊,稍待片刻!”她带着明快的笑意,丝毫不为自己出丑而面带羞愧,一闪身跟了进去。
兰君忍俊不禁,抿着唇道:“三哥,准备拔营吧。”她说罢从地上捞起愣愣的火狐,自去收拾东西。
路老三挠挠头,笑道:“正该如此!”
帐里却是别种风情。
这般闹开,郎怀知晓明达气消了,只牢牢拥着她,什么话都没提。她怕地上凉,将自己脚垫着明达的,长叹道:“长高了不少呢。”
可不是?明达的脑门已能抵着她的口鼻。离开长安之时,她分明只到自己下巴。而今身量已成,是个亭亭玉立的明媚女子了。
不同于方才的闹腾,明达安安静静伏在郎怀胸膛。牛皮所制的轻甲贴着她晒成蜜色的脸蛋,她的手从缝隙间摸索进去,待摸着那块紫檀木牌,才终于罢休。
“阿怀,你不能再撇下我了。”将近一年的相思,几乎将她折得疯魔,这句话甚至带着些哀求。
郎怀不由收紧双臂,郑重应下:“嗯!”
这次没多耽搁,郎怀一猫腰抱起她,安置在榻上。水有些凉了,郎怀笑道:“比不得家里,若让士兵知道你还有温水擦洗,只怕得闹起来。”
亲手摆了巾子给明达擦了擦脸,郎怀忍耐不住,啄了她的樱唇,道:“你受苦了。”
明达翘起双足,心安理得享受郎怀的服侍,催促道:“快些个!三哥他们还等着呢。”
“这时候知道羞了?”郎怀口中取笑,手下不停,半蹲着给她擦去脚掌的灰尘,取过一旁的靴袜,给明达穿好。
待她二人携手出来,果然见着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都在她们账外等着好戏登场呢。
明达打眼看去,均是熟面孔,唯独其中一个女子,她不认得。心下一转,她立即知晓,这就是郎怀信中所提到的西域第一美人儿,楼兰长公主安牧了。
路老三打了个哈哈,道:“姑娘打扮好了?那咱们出发归营?”他人精一般,对这两位公主之间的暗涌洞若观火,干脆介绍道:“对了,这位是咱们诸国营的统领,安牧公主。”
明达微挑双眉,笑道:“怪道如此英姿勃发,原来就是安牧公主啊。巾帼不让须眉,明达佩服。”
“哪里?”安牧见她顾盼生辉,端得是个不扭捏的好女子,便起了相争的心思,不肯输却气势,下意识挺胸道:“敢这般穿越沙漠走进死海,这份胆量我也佩服得紧。”
明达眼珠滴溜溜转起来,瞪了眼郎怀,啐道:“若不是她,我才懒得这般折腾自己呢。”
她这般在人前直言,将相思说得磊落,相熟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而安牧眼中闪过异色,颇有惊讶。
而此种暗流,连路老三都看在眼里,偏生平日里机敏无双的郎怀如同榆木疙瘩,根本没察觉出半分。
郎怀二人共骑在先,路老三不敢多耽搁,凑过去低声道:“方才临出发时,岑经略说所夜里沙暴太大,吹塌了筑的防沙墙,咱们损失了不少水的。”
如今水对他们来说是最要紧的,郎怀心下一紧,问:“有多少?”
“我来得太急,没仔细问。但见岑大人面色不怎的好,只怕损失不少吧。”路老三叹口气,道:“若着实太多,只怕得放弃些马了。”
因和明达重逢的喜悦让郎怀头脑发热,此刻她却不得不冷静下来,暗自思量对策。可不管怎么打算,缺水就是缺水,不是谋略能求来的。
明达伸手握住郎怀的手背,柔声道:“无妨,咱们都节省些,定能成功走出去的。”
郎怀见她眼里殊无惧色,满满都是毫无道理的信任,登时绕指柔变百炼钢。便是要她立即挥师冲锋,郎怀也觉得自己能攻下逻些来,献给明达。
第129章横漠筑长城(五)
一路归来,二人在马背上喁喁私语,将分别后的诸多相思一一诉说。
“我可不信你孤军深入只为小小于阗。快点把你的算盘跟我分说清楚!你说得好,我送你一份大礼。”明达按住郎怀在自己腰间作恶的手,嗔道:“说得不好,就跟你继续算账!”
西域这盘棋怎么下,或许旁人郎怀还会遮掩,但对着明达,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孤军奇袭于阗,一则是断了丛苍澜瑚的退路,土蕃少骑兵,速度不如我大唐,这样一来,他们只能分兵把守,咱们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