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枚火卵之中,葛生全然没有发觉外面的惊变,在他的眼中,只剩下这位重伤垂死的紫发女孩。
她已经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但是葛生并不认为她死了。
其实在很多意义上,这位胸口被贯穿出那样可怖的创口,血液流失超过人体的六成,早已经没有任何呼吸与心跳的女子。
早已经不能算作一个活人。
这个男孩只是固执地低语了最后一遍。
“不要死。”
随着这咒语般的字符,最后一次吐出。
葛生被骤然从她的身体弹开,后背重重撞击在赤红的晶壁上。
但是葛生甚至来不及回头,因为他的面前,发生了要比他回头要重要千万倍的事情。
那早已流淌满紫泉身下岩石,染作赤红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不仅是血液,那只余下紫黑色污痕的血斑,也开始慢慢与岩石剥离开来。
葛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一幕只在两年前的永夜之城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不理解不意味着没有发生。
那些血液慢慢回复鲜红的色泽,然后重新倒流入紫泉干瘪的血管。
就好像,无数被异术招引的血蛇,重新汇入她的血管中一样。
葛生不可思议地看着,紫泉胸口那个巨大而可怖的伤口,开始蠕动着,重新愈合。连那被灼烧破损的内脏,都开始在他眼前缓慢地生长修复。
这究竟是怎样的神迹,连葛生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是超越魔法的神迹,即使是最强的大圣言术,也无法让已经死去的人产生这样的变化。
更何况是彷佛时间倒流的百川汇海。
但是这一切真的发生。
待伤口终于愈合,葛生看到她新生的皮肤,白嫩细腻有若凝脂。
当真的重新听到,那均匀轻微的呼吸声,从眼前紫头发的女孩鼻中生出,葛生才明白自己做到了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这一瞬间,几乎瞬间虚脱了的男孩放心地伏在了紫泉的胸口,他贪婪而殷切地聆听着那静谧美好的心跳声,体会着那种真切的幸福感。
然而在下一刻,葛生便满脸通红的坐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
假若你也同样伏在这样一位年方二八的少女胸口,口鼻间是如兰似麝的处子幽香。更要命的是,少女的胸衣上有着一个被攻击而留下的破洞,而正将头埋在那里的葛生,可以毫无阻碍的感受到,下方如羽毛般光滑柔顺的温暖皮肤。
如果这样你还没有反应,那么只能怀疑你的性别和性取向了。
葛生强迫着让自己把眼睛,从少女白瓷般的胸口移开。
从他刚才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紫泉小半边如乳鸽般精致娇小的少女花蕾,然后这位绅士到极点的男孩,红着脸脱下了自己葬雪社的风衣,将其反罩在紫泉身上。
直到此时,葛生才有心情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环形的晶壁包围。
他试着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火红的晶壁,只觉得晶壁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他的手指牢牢黏住。
便放佛有暖洋洋的水流,正从他的手指慢慢流入。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缓慢地弹出红色的焰芒。
那焰芒纯粹而强大,光耀夺目有如太阳在他手上生成。
葛生看着在手中缓慢延伸犹如长剑般地焰芒,只觉的有种莫名的冲动在身体中奔腾,促使着他将这个力量释放出去。
于是他试着,轻轻向着前方的晶壁挥舞了一下。
那是一道迅如疾电的光芒。
在一瞬间贯穿了整个天宇。
葛生没有看清任何关于它的模样,但是并不意味着,葛生看不到它所造成的模样。
葛生曾用过数道天道剑,那引动天地元气的攻击足以媲美太微境强者。
但是,和这一剑比起来,那简直就像一个稚童,在剑圣面前般拙劣可笑。
葛生没有看到这一剑的轨迹。
但他却看到。
那火红晶壁在他面前破开一个半弧,就好像一个蛋壳被从内打开一个缺口。
而葛生这个站在蛋壳的人望向世界,他看到了。
那个被拦腰斩断的庞大熔岩巨人。
它没有任何防备,被直接割裂开了身体,庞大如山峦的身体倾泻着倒入岩浆之海。
他看到了。
那火红的晶壁慢慢碎裂无数耀眼的碎屑,就好像是无数樱花的花瓣,在他的视界中飘扬,然后如三千丈永不凋零的雪花在这个天地间飘落飘落。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
呈现在他的面前,天空中的那道幽深黑暗的伤口。
那一剑切开了那层层的铅灰色云霭,直接在目不可及的苍穹上,刻下一道狭长的伤痕。
葛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剑,甚至那位名为侠的圣人都不曾展示过这样高深到近乎不可超越的境界。
这一剑穿破了位面的隔海,直接刺入了时空的乱流。
葛生不会知道,也没有看到。
在他目不可及的远方,有着在虚空中穿梭着的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惊愕地停下,看向那一剑来的方向。
他终于向世界之外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但是葛生不知道。
他只是看着自己随手发出了能够将天空斩开的一剑,怎么想,这都恐怖到了无以复加。
结束了吗?葛生不由自问,他低头望向那个披着自己风衣安详入眠的紫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