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两手按着我的肩,把我牢牢锁在裹了软垫的红皮座椅上,“离婚总得好好计划一下嘛, 真的是。”
我带了些鼻音嗤她,“少拿你哄情人的那一套来敷衍我,光说不做假把式,答应了我就要去做。”
沈颜转身接过保镖手里的一束黄色玫瑰,顺势递到我眼睑下方。
“那要不我现在就去离?你也跟我去民政局。我这头离完,那头马上跟你结。”
“滚一边去!倒是能和我结了再说。”我口气不太好,却也伸手接过了花。
沈颜让我觉得头晕,大脑也突兀地胀痛,暂时还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拿一只手托住半边脸,偏头看向对面晃着红酒杯的沈颜。
她好像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很是惬意慵懒的模样。
“你毕业以后,要不要到我公司上班?我帮你安排个轻松的好活儿。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顺便的话……你也可以搬到我那别墅住,或者我给你买套小公寓都成。”
“沈小姐,你现在说这个,难道不是言之过早了吗?还有,这是顺哪门子的便?”
“你这傻孩子。”沈颜见忽悠不下去了,微微欠腰凑上前,摸了摸我头顶的发丝。
她藏青色的大衣,微微外敞着,里衣的领口比较低,露出纤长光滑的颈部,和盈盈一颈窝的如雪肌肤。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便打掉了她的手。
“摸头杀就算了……你别笑行吗?先离你的婚!”
沈颜嘻皮笑脸地,手里挑着发丝玩,一点端庄也没有,倒显露了不少的流氓痞态。
我敲敲桌子,“沈颜沈颜——”
沈颜一双桃花眼冲着我,可劲得挑来眨去。
“干嘛呀?”声调也腻人得紧。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年三八了吧?”
“……”她像电量耗光了一般,奄奄一息地缩进了椅窝里。
是不是,嘚瑟什么呀,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把作风问题收一收。
这头沈颜让我头疼,那头还有别的操心事,都到了假期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小姐姐也没个动静,房东和我都按耐不住了。
我给小姐姐打电话,“你今年不续租了吗?”
小姐姐语气很平淡,“我还在考虑。”
我想,她大概真的不开心了,于是便下着决心要告诉她。
是的,我决心并不坚|挺,上一秒还信誓旦旦儿女情长算什么东西,下一秒又在恐惧和矛盾中动摇自己。
我权衡了一下,觉得把嵌在心里的东西切割舍给她,好过让她不明不白的负气离去。
我权衡的时候,她轻轻地说,“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尽管她看不见,我还是惯性地摇头,“我没觉得你有什么麻烦的。”
“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你不多余。”
“我自作多情。”
“我有喜欢你。”
“那……”易溪的呼吸有些沉重,“那你为什么和沈颜在一起?”
我脸上有些湿润,“你还不知道我妈的名字吧?她叫苏瑾年。其实,我不是跟苏泽姓,我是跟我妈姓。”
“你是在哭吗?”
“没,你认真地听我说完,这些话我不大可能说第二遍了。”根本不敢等她回答,因为怕自己后悔,所以我说得很快,“苏瑾年十八生了我,同年隆冬大雪,跳了冰湖。苏泽是我养父,我生父是星辰集团的陆总。我妈,苏泽,陆乘风,当年在同一所中学。因为赶早读书的缘故,我妈实际年龄被改大了一岁。他们都比我妈大,当时也都暗恋我妈,我妈没什么好出身,陆乘风的出身也不好,毕业的时候她没选苏泽,选了出身差不多的陆乘风。仨人大学没考到一块儿去,陆乘风的成绩要比他们俩突出很多。陆乘风刚进大学没多久,就跟豪门小姐沈颜好上了,享足了一段左拥右抱齐人之福的时光。陆乘风舍不得我妈,又弃不下沈颜,就像那摇摆不定的树杈,一会儿偏这头儿,一会儿偏那头儿。也是瞒不住,沈颜知道了我妈的存在,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反正都是听苏泽转述的。后来我妈就退学了,那时她刚怀上我,家里人逼着她去打胎,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反正四女一男的家庭,也不怎么看重我们娘俩,大概只觉得丢人吧。我妈从家里头跑出来,背井离乡的生下我,你别看苏泽现在这混样儿,没有无缘无故的花心,只有不被珍惜的痴情。他年轻那会儿很痴情,追到外地去帮助救济我妈,我妈整个孕期都是和他住在一起的,苏泽很照顾我妈,孕期也没有逾越的行为。办完出院手续以后,我妈就把我交给了苏泽,偷偷留了一份遗书,遗书写得挺工整,就是有点啰嗦,感觉挺放心不下我,也挺对不住我,一些有的没的,把纸缝都写得密密麻麻,晚上瞒着苏泽就去了冰湖……苏泽后来也追过去了,就是带着我,不太方便,去晚了一些,我又不知道,我都听他说的。他说那晚夜色黑的像梦魇……雪花翻飞得铺天盖地……湖上结起了冰霜……那样的天气落水……我想应该是刺骨的冰寒,也刺骨的孤独……雪后来一直没停过,下了整整一夜……其实我很想……就我懂事以后老这么想……如果有可能……当时我有一双大手……给她一个紧实而温暖的拥抱……”
“你等我,你先别哭好吗?你哭得我都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