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毕竟是聪颖剔透的人物,深知虽然云音对她宠溺得紧,也有道无形的底线牢牢的把守,而这“故人”,显然也是底线下,不能让伽罗窥探的秘密之一。伽罗摇着云音的手臂,露出了娇憨的姿态,叠声说道:“云音云音,那咱们什么时候上那灵镜山去。”
云音对着伽罗这样的撒娇总是没有任何办法,也去了心中那丝缅怀的意味,回道:“莫着急,诸派聚集,大能无数,我们可不能做这出头鸟来”她掐指一算,露出了笑意“再过十日满月时分,灵镜山开启,趁乱行事罢。”
伽罗点点头,在她三百载的岁月里,始终未得清楚明白,平日里明明是道貌岸然,一心正义,绝不走弯路的云音,在这样的事情上,却总是显得老辣中透着几分的阴险。不过伽罗却喜欢这样的云音,感觉她离自己近了许多,也有趣许多。
可不管什么样的云音,都是她喜欢的云音。
☆、04
数日间无所事事,这距离灵镜山最近的小镇却渐渐的不平静起来。异兽的嘶吼之声,法宝争斗之声,时有传来,只闹得镇中人心惶惶不安。更有愚昧之人烧香顶礼,说什么天灾降至的蠢话来。
云音在镇边那条绕镇而过的小河边,租了户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又移了些小花小草进去,院子里便一下子显出活力来。白日里阳光倾泻,懒洋洋的洒落,空气中缠绵着河水的味道,云音便靠在院中的竹椅上,摇着团扇去注视着河对岸那郁郁葱葱的青山。青山上有一面绝壁,壁高千仞孤立,光滑无可依靠,宛若大自然倾尽鬼斧神工之力打造的镜子。
“佳人失手镜初分,何日团圆再会君。”
云音摇扇低吟,哗啦一声响过,伽罗便从葡萄架上倒翻下来,一头青丝倒挂,摇摇晃晃的冲着云音做鬼脸,吐舌头:“酸也不酸?”
于是云音轻笑,半摇着团扇。她似是放松了心神,将那笔挺的脊背也卸了力道,软绵绵的靠着竹椅,眯起眼睛去看伽罗顽皮的样子,慢悠悠的低吟:“欲向高台对晓开,不知谁是孤光主。”
云音有清冷孤高,有慈悲低目,可也有轻媚流云之姿,恰如此时,恰如此景。伽罗静静的看她,翻身落到云音的身边,哑了嗓音说:“只要你开口,这天下一切,我都会让它认你为主的。”
这样的话让云音笑弯了眼,她抬着团扇轻轻的拍落在伽罗的头上,显得既亲昵,又宠溺:“你还是个孩子呢。”
又是孩子。
伽罗不高兴的转过了身子,每每她不开心时,便做出这副姿态。幼时云音也会哄着宠着,直将她逗弄开心了才罢。可年岁渐长,也不知是伽罗用的次数太多,还是云音原就是个天生性冷不喜麻烦的性子,渐渐的也就少了哄抱,任由着伽罗生闷气。
伽罗一个人气了一会儿,可对着云音,她又怎么舍得气太久。没过一会儿,便侧着头小心打量着身后。云音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见着她斜着眼来瞅了,便将眼儿弯起,说道:“气过了?”
“哼!”伽罗将头一摆,又经不住扭头嘟嘴问“云音,你怎的不哄我了。”这话里委委屈屈,那双眼含烟带水,伽罗用手指扭着衣摆,控诉着。
云音一下一下的摇着扇,笑:“小伽罗不是说自己不是孩子了么?大人的话,悲欢离合便该自己学着去承受了。”
伽罗跺脚,一脸破罐子破摔的喊:“谁说我不是孩子,我就是孩子……我我……我现在是孩子!你就是要哄我!”
正如伽罗对云音的温柔总是没有办法,云音对伽罗小孩子脾气式的蛮横也同样没有办法。
云音叹息,张开了双手,将伽罗拥进了怀中,就像伽罗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伽罗的背。那低低软软的声音就像伽罗小时跑去人类的城镇里偷吃的缠丝糖,绕在她的耳间,缠在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是是是,我的小伽罗还是个孩子呢。”
伽罗用脸颊轻轻的蹭了下云音的衣服,然后将头埋进云音的臂弯里,让云音的香气包围自己。她紧紧的抓住了云音的袖子,像个不安的小动物,小小声说:“云音,你不许不理我的。”
“伽罗,你怎么那么可爱呢?”云音说,爱怜的用鼻尖蹭了下伽罗的头发。
还不都为了让你喜欢。伽罗在心里闷闷的想。她不求让云音像她喜欢云音那样喜欢自己。她只想让这样的日子过得慢点,慢点,再慢点,直到每一天都像这天那样,她能舒舒服服的窝在云音的怀里,闻着属于云音的气味,听着云音的声音。嗯,是的,就这样,伽罗就非常非常的满足了。
可是伽罗活了那么多年,虽然还是很不明白人类的想法,却也大概懂得,很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就能维持下去的。十日的光阴在伽罗看来,简直就似一眨眼的时间,眨巴眨巴的,就那样过去了。
夜深时,云音坐在房檐上,伽罗就抱着双腿靠在她的身边。圆月渐渐升起,清辉洒满大地。云音的脊背立得笔直,她还是那样的白衣,腰上挂剑,背上负伞,还是那样似乎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只是偶尔的,一摊手,那演化万千的小世界就在手中徐徐展露出来。
“你在紧张什么呢?”伽罗从没见过这样的云音,或者说,她太过了解云音,问话时,似乎就问到了她的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