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微松了口气,心有余悸。
若只是如此,用药之人还不算坏透。否则趁她毫无防备,用了性烈的药材,彻底坏了身子,想补救都难。
纵然决定回京前,已想过前路艰难,真碰上这般防不胜防的手段,她还是觉得后怕。
伽罗面色微微发白,攥着谭氏的手,沉默不语。
谭氏叹了口气,“你才入东宫,就有人急着使这手段——可有头绪?”
“稍微有些,但尚无证据。”伽罗沉声。
然而脑海中,却已浮现出那日宋澜极力劝她药浴的情形。
虽然早有猜测,但心底里,她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盼着那浴桶中并无猫腻,她只是因才经人事又误食生冷才致宫寒体虚。直至此刻,那方子明白无误地摆在跟前,那一丝侥幸期盼,轰然碎裂。
京城内外,觊觎太子妃之位的人不少,仅仅身旁,宋澜恐怕就存了痴心念想,盼着近水楼台,能在谢珩身旁得个名分。而深宫之中,端拱帝深恨傅家,哪怕瞧着戎楼外祖父的面子,不再计较高家之事,又怎愿意她轻易诞下谢珩骨肉?
这些人惯在宫廷出入,盘根错节,手段隐蔽。她的身旁除了岚姑,并无亲信人手,就连岳华和蒙香君,也是因谢珩的关系,才对她尽心尽力。
而戎楼外祖父固然在西胡位高权重,却难插手大夏宫闱的事。
她目下既然难以震慑防备,唯一的办法,便是不给人下手的机会。
她缓了缓,待最初的震惊过去,心神又安定下来。
“这些天我总在想一件事,只不知是否妥当,想请外祖母点拨。”她起身,贴到岚姑身旁坐下,大婚过后,皇上便请段贵妃操持,补足了东宫女官。除了宋澜、陆双卿和黄莺外,又添了许多人手。所有人都是她挑的——我不放心。”
“你是想,换几个亲信的人?”
“就是想换,一时半刻,也未必有合适的。”伽罗笑了笑,眉间愁云淡去,还是从前处变不惊的模样,“其实殿下诸事从简,我有岚姑在旁照料,也无需太多人手伺候。我想借着这时机,将有异心的人都打发出去,挑到合适的再补进来。殿下那里想必不会有异议,只是这些人毕竟是贵妃挑的,我贸然打发,不知是否妥当。”
“这倒无妨。女官若有过失,尽可责罚,在内该由你来立威,在皇上和贵妃跟前,这事儿却须由殿下来说。皇上膝下就这一位太子,终会有所顾忌。只是,太子那儿,你拿得准么?”
“若连这都拿不准,我还嫁给他作甚?不如早些退位让贤,另寻去处。”
谭氏忍不住一笑,“这说得是哪里话!”
“是认真的话。”伽罗靠在谭氏肩上,既已成婚,从前为之娇羞的少女心事,也能坦白吐露了,“在洛州时我就知道,这回嫁进东宫是在赌,前路如何,没有十成的把握。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殿下的心。倘若他决意维护,旁人使再多的手段我也不怕,见招拆招,跟他厮守。倘若他……哼,这太子妃的位子,也没甚意趣。”
最后那句自然是赌气话了,谭氏觑她,“你就这般笃定?”
伽罗笑了笑。
她当然是笃定的,否则,哪会明知山有虎,却还决定冒险回京?
……
谭氏离开后,伽罗仍旧回凉台,不动声色。
这事儿要查起来,其实也不难。
东宫各处监门卫更是查得严格,就连战青、杜鸿嘉等人都未必能安排人私带物件出入,更别说是宋澜一介女官。她每日药浴都被人掺了东西,那些药材必定是出自药藏局,或是被人调包,在煎药时就换了旁的药材,或是有人单独煎药,临用前调换,都在东宫之内。
药藏局的药材出入都有记录,比对着那张方子,必能查出端倪。
但这事儿,她不能查。
一则她初入东宫,虽有谢珩疼宠,曾特地召了东宫侍奉的人耳提面命,毕竟时日尚浅,那些人面子恭敬,心里如何打算,尚未可知。她哪怕想调人去查,宋澜不能用,战青和杜鸿嘉都随谢珩在外,也未必能查出端倪,反会打草惊蛇。再则,旁人摆出的事实,终究不及亲自查出的结果震动人心,不管幕后主使是谁,唯有谢珩亲自查出,他才会更增警惕。
倘若这事真是端拱帝暗中指使,由谢珩去查,比她出手要有用的多。
是以接下来的数日,伽罗除了借身体懒怠之故没去玉清池外,旁的事不见半点异常。
宋澜也曾提议她去温习闭气之法,伽罗神色如常,懒怠不肯去,她也作罢。
*
六月初八,谢珩终于回京。
进宫复命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