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从谭氏那儿学了新本事,还特地给谢珩捏了会儿肩膀,算是昨晚连累他左臂的补偿。
谢珩面不改色的受了,见好就收, 叫她早些回去歇着,他这里看到子夜才睡。
数日筹谋,如今该到的人也都齐了, 次日清晨, 便将众人召齐,分派任务。
黄彦博的左骁卫大将军是凭真本事挣来, 上过战场,也在折冲府历练了许多年,谢珩遂安排他自领一路, 带着两位中郎将,持了端拱帝临行前所给的兵符,盯着宋敬玄的动作,伺机调兵从侧旁救援。杜鸿嘉和曹典各领五十名侍卫待命,余下的战青、刘铮及蒙家兄妹,连同柘林折冲府都尉韩林一道,随他赴小相岭死守。
分派已毕,黄彦博自奉命而去,谢珩遂问曹典,“那个徐昂,招了吗?”
曹典道:“还不肯招,不过按着殿下的吩咐,没用酷刑,只饿着他,不叫睡觉,又叫人劝说,他快撑不住了。”
“人呢,找到了?”
“找到了个十来岁的男童,声音跟徐昂的儿子一模一样,昨晚连夜带过来的。”
“走,去瞧瞧!”
谢珩起身,带着战青、曹典和杜鸿嘉等人,齐赴审讯徐昂所用的静室。
自从将徐昂捉获,谢珩便吩咐人断了他的饮食,每天只是给些许稀薄的清粥吊命。一路疾驰向奚县时,为免意外,徐昂一直都是被打昏的状态,直到黄彦博带了人赶来救护,进入柘林地界,谢珩才算是放心,没再出手打昏,却也不准他睡觉。
至此时三天两夜过去,徐昂腹中空空,脑袋沉重,处境十分落魄。
都督府的别驾位高权重,在洛州一带的权势仅次于宋敬玄,连李凤麟这位刺史,平常也会尽力不与这些手握军权的凶煞人物交锋。徐昂骄纵横行惯了,长了满脸横肉,平常绫罗绸缎,金玉珠宝,美人烈酒,日子过得比京城的公侯还要奢侈张扬。
此时此刻,他身上却只剩了一副单薄的布衣,除了能遮住身体,在这严寒冬日,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他的手脚都被绑了镣铐,百来斤的东西沉沉拖在他的身侧,早已不复素日威仪。
谢珩神情阴冷,手中握着那把漆黑的铁扇,面色冷凝得跟阎王似的。从王府顽劣的少年到淮南冷厉束缚羽翼的世子,他昔日的顽劣桀骜已尽被收敛,在外人跟前,始终是一副凶煞模样——尤其对着徐昂这样的狠角色,更是需拿气势震慑。
静室里没有旁的刑具,只有两排血迹斑驳的钢针摊在徐昂面前。
但那不是给徐昂用的。
像徐昂这样的人,寻常的鞭笞酷刑几乎没用,用得过头,兴许还会激出他血性抵抗,更加棘手。
谢珩从最初就已想好了用别的法子。
他居高临下地将徐昂审视片刻,冷厉的眉目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剑锋,声音淡漠,“还没想清楚?”
“我不会背叛都督。”徐昂又困又饿,原本强健的身体被寒冷侵袭,更是疲倦无力。心里那根弦却还颤巍巍的紧绷着,即便被曹典逼问蛊惑了许多回,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依旧咬紧了牙关,并不松口。
谢珩没出声,只冷然看着他。
“宋敬玄会拼劲全力来救你,我知道。但他能否救出去,却需另说。”谢珩回身,端坐在徐昂跟前的方椅中,“徐将军是从小兵吏出身,几十年摸爬滚打,不怕刑讯,也讲义气,这些事我查得清楚。不过你纵是铁打的身躯,不知尊府那几位公子千金,是否也这般刚硬。”
徐昂神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嗤笑。
他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跟定宋敬玄的时候就已定了主意,余生吃喝玩乐,务必尽兴。他在雍城的府邸中有十七位娇娘妾侍陪伴,膝下各有儿女,女人和孩子多了,于他而言,也就成了玩物。
莫说那些人都在宋敬玄手里护着,谢珩不可能轻易捉到,即便捉到,他也未必多放在心上。
谢珩神情不变,只淡声,“战青。”
战青随即奉命上前,“昨日殿下已安排人手去了趟丹山。丹山有处云溪镇,镇外五里地,有处格外奢华靡费的园子,叫做统万园,金屋银墙,有豪奴把守,不知徐将军听过没有?”
他声音一顿,瞧见徐昂猛然抬头,目光陡厉。
战青续道:“园中除了豪奴,旁的人口不多,伺候一位六十岁的老妇人,另有一位徐夫人,膝下两女一子,儿子才十岁,长得很伶俐,女儿是孪生姐妹,十六岁,正在备嫁,听说徐将军已给她们备了极丰厚的嫁妆?宋敬玄贵人事忙,照顾着将军在雍城的亲眷,却疏忽了那边,昨晚才派人手赶过去,很不幸,扑空了。”
说罢,掏出三枚镯子,在手里颠了颠,扔到徐昂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