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段贵妃递个眼色,段贵妃瞧着谢珩,有些顾忌似的,抿唇轻轻摇头。
殿内片刻安静,还是端拱帝开口了。
“铜石岭的事上,姜家也有功劳。若要去洛州,他那女婿的力道也得拿来一用。”端拱帝停箸,望向谢珩,“明日贵妃会请姜琦入宫,你得空时,过去一趟。”
“去做什么?”谢珩终于抬头,皱眉。
这还用问?端拱帝一噎。
段贵妃直觉谢珩面色有异,似跟端拱帝置气似的,不似平常。没敢插嘴,只垂首不语,旁边乐安公主欲开口,也被她摇头阻止。
桌上气氛一滞,端拱帝将谢珩盯了片刻,淡声道:“东宫妃位空悬,人丁冷落,终非长久之计。太子妃的人选,拖来拖去,总该有个定论。”
“不是已有人选?”谢珩稍有不悦,“儿臣已跟父皇禀明过。”
“她已经走了!”端拱帝比他还不悦。
那日的事谢珩虽没提过,但姜瞻的孙女被劫走,又牵扯着铜石岭的私矿,一来二去,便将来龙去脉大抵摸清——得知傅伽罗主动离开时,端拱帝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连那枚长命锁的事也不想追究了。
谢珩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声音更加僵硬,“她为何离开,父皇比我更清楚。”
硬梆梆的声音,丝毫没掩饰他的不满。
端拱帝终于耐不住了,筷箸轻拍,“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朕安排她离开?”
谢珩站起身,退后半步,“即便不是父皇安排,她也是因那日南熏殿的事才会离开。儿臣一直想问,那日南熏殿中,父皇究竟跟她说过什么?”
端拱帝冷嗤,“她难道没告诉你。”
“父皇何等威压,她怎敢说实话!”谢珩憋着满肚子的气,谈到朝堂正经事时还能不去想,如今端拱帝主动提及,即便极力克制,不满愤怒却还是涌到了脸上,“儿臣只想知道,父皇如何威胁的她!”
父子二人都是冷厉的性子,陡然从其乐融融转为针锋相对,不止段贵妃,就连乐安公主都呆住了。她毕竟敬畏性情阴晴不定的端拱帝,这当口没敢说话,只偷偷打量谢珩。
谢珩脸色阴郁,目不转睛,与端拱帝对视。
没有喷薄爆发的怒气,但这种冷着脸的对峙,比吵架更让人难受。
端拱帝最终冷哼,扭头向侧,瞧着明黄帘帐下的铜鼎,沉声道:“朕只有你一个太子,不容有闪失。倘或她妖色惑人,傅高两府陪葬。”
“父皇!”谢珩大为意外,怎么都没想到,端拱帝竟然会是以两府性命去威胁伽罗。
难怪她要离开,本就身处弱势,在东宫如履薄冰,再碰上这样无耻的威胁,哪还愿意留在东宫!
他脸上陡然笼了层寒气,“父皇即便不喜伽罗,又怎能以傅高两家的性命威胁……”
“闭嘴!”端拱帝沉声打断,“越来越没规矩!”
谢珩胸膛起伏,强压怒意,跪地道:“父皇如何断定她会妖色惑人?当日拿下徐坚,多凭彭程之力,他之所以投靠,是傅伽罗促成!儿臣知道父皇的意思,无非因她是傅家之女、高家外孙,心存芥蒂。但母妃从前就教导儿臣恩仇分明,皇兄更是性情宽仁!他们必定盼望父皇能成为仁慈明君,而不是为报私仇而乱方寸。”
“放肆!”端拱帝勃然大怒,“依你之言,朕不是明君?”
“父皇当然是明君。必会恩怨分明,心胸宽宏。”谢珩盯着他,倔强又冷硬。
呵!居然想逼着他做明君!
端拱帝不怒反笑,“你珍重那傅伽罗是不是?朕问你,倘若有人害死傅伽罗,你当如何处置?”
“千刀万剐!”谢珩半点都不犹豫,旋即补充,“但不会牵连旁人。”
“朕却不同。”端拱帝脸色阴沉,缓缓道:“朕不止会将凶手千刀万剐,也要让他尝尝痛失亲眷的滋味。朕不牵连傅家女眷和高探微那几个孙子,是为朝政大局考虑,但是那傅伽罗——朕明明白白告诉你,绝不能成为朕的儿媳!”
“但儿臣只要傅伽罗。”谢珩脊背挺直,分毫不退,声音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
“儿臣纵不能背着旨意强行娶她为妻,却可以紧闭宫门,不纳任何人做妃妾。父皇不喜伽罗,儿臣可以等,直到旧日恩怨算清,父皇解开心结。十年二十年,儿臣都能等。但那个姜琦,随便父皇怎么恩宠,东宫的门,儿臣绝不许她踏进!父皇若还是执意,耽误的只会是姜琦。”
端拱帝气得一拍桌子,“你敢!”
“儿臣说到做到!”
端拱帝一时间难以接受伽罗,他可以设法化解。甚至若迫不得已,可以拿伽罗那位叫戎楼的外祖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