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赵敏令钱二败送给张无忌的是一个装着珠花的金盒,如今珠花在此,她如此问,便是探听那金盒的下落。
万一被这蠢货丢了就有意思了,念及此,她面上笑意扩大,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张无忌见她如此问,以为她在迁怒方才还珠花之举,伸手便将那珠花拔了出来,然后从怀里摸出金盒将珠花放入,这才答道:“完好无损。”
见他束手束脚的模样,赵敏抿嘴一笑,而后正色道:“张教主,你要黑玉断续膏和七虫七花膏的解药,我都可以给你,只是你须得答应我做三件事。倘若你用强威逼,那么,杀我容易,要得解药却是难上加难,我这里别的不多,假药毒药倒是有不少。”
“哪三件事?快说,快说。”张无忌见如此容易,眉头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我一时想不起来呢……”赵敏故作为难装,见张无忌面上的喜色顷刻便又被焦虑取代,满意地扬起嘴角,眼中终于露出几分愉快来。
“你?!”张无忌又欲发难,却被赵敏伸手拦住。
“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随时会跟你说,只须你金口一诺,决不违约,那便成了。我不会要你去捉天上的月亮,不会叫你去做违背侠义之道的恶事,更不会叫你去死。自然也不会叫你去做猪做狗。”
张无忌沉吟片刻便拿定了主意,“赵姑娘,倘若你惠赐灵药,治好了我俞三伯和殷六叔,但教你有所命,张无忌决不敢辞。赴汤蹈火,唯君所使。”
赵敏点了点头,伸出手掌道:“好,咱们击掌为誓。我给解药于你,治好了你三师伯和六师叔之伤,日后我求你做三件事,只须不违侠义之道,你务当竭力以赴,决不推辞。”
“谨如尊言。”张无忌道,然后和她手掌轻轻相击三下。
“那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就叫人把解药交给你。”赵敏挥了挥手,看起来竟似驱赶蚊虫般,换作其他人怕早已勃然大怒,张无忌却一丝不满都不敢有,人影一晃便退到了帐篷外。
见他离开,赵敏才取了纸笔,写下一行字:金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二物早呈君子左右,何劳忧之深也。
赵敏本想写些嘲弄之语,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反正也是报了绿柳山庄一箭之仇。
——以后还须得依仗这位张教主,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写完后她便唤来手下令其把这封信笺交给张无忌,然后又慢条斯理挑拣起簪子来,这次挑中的是一支木簪。
那是用南方进贡的血龙木所雕而成,虽为木材却显出剔透的朱红色,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看似质朴,却不失格调。
她把玩了许久,这次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只是片刻后又撇了撇嘴,透露出几分不甘不愿来。
这簪子她虽喜欢,却与她平时习惯的着装不怎么相配,她身上装饰繁多,反倒显不出这簪子的美了。
“早知如此便换个什么送了……”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她盯着手中木簪抱怨道,随后扬起手,似乎想丢了,半途却改了主意,拿回来又打量了许久,最后宝贝地收入囊中。
就算用不上,终究是挺喜欢的,收着也不错。
“来人。”不去看剩下那些簪子,她站了起来,敛去小女儿的调皮姿态,正色中又是堂堂郡主应有的气派,“走吧。”
三日后,在外奔波数月的汝阳王之女,绍敏郡主回到大都。
沉寂许久的万安寺,结束了安宁。
第八章
汝阳王府后花园中,身材高大的华服青年一脚踏在石椅上,手执方巾正在擦拭佩刀,旁边摆着清水砥石,还有些其他兵器。
他眼阔深邃,虽为闲时,可目中依旧透露出鹰一般锐利,面色黝黑,棱角分明的五官不似寻常官家公子哥儿那般精致,可是却显出十足的英雄气概,那正是汝阳王世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
他年少时便随父征战,未及而立之年已立下赫赫战功,半月前方击溃河南红巾军主力便收到了加急召回令,只得弃了乘胜追击的念头回大都,在王府度了好几日清静日子,今日一大早看天色不错,提了伴他征战的腰刀阔剑来到后院。兵器之于武人,无异于左右手,王保保虽为统帅,战事紧要时亦免不了亲自与敌厮杀,这几柄刀剑跟了他很多年,都有了些感情,平时都是部下负责护理,这番他闲来无事,遂起了亲自打磨的念头。
这时,衣袂破风声至,一道剑光自他身后袭来,快如闪电,他身子一沉,反手扬刀,刀脊抵住剑刃,臂上使力,生生将那剑风压了下去,另一只手化拳为爪便向来袭者抓去。
格挡使的是蛮力,那一手却是蒙古摔跤的架势,被他摸到,十有八九是要被甩出去跌散骨架的,不料却抓了个空。来人双足未落地,持剑之手一撤,借那力侧过身,然后手掌顺着王保保的手臂攀上,搭上他肩头,那位置是骨节所在,稍使巧劲便可卸了他一条手。他面上却无半分惧怕,反而抬高手,将扣着他肩膀的人一把举起来,眉眼间均是喜色。
“妹子!你回来啦!”横刀那下,他便已认出来人,之后只是他兄妹间常有的切磋互动而已。
“哥哥又输了呢~”赵敏搂着他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他胳膊上,笑得开怀。
“是是是,妹子武功高强,哥哥早就不是对手了。”输给幼妹,王保保倒是一点都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