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溪涯踏步上前,低喝了一声。
少年被吓得冷汗连连,又退了几步,打着哈哈解释道:“咱不是说好的,我帮你逃出来,你帮我试药,我是没想到这药真有用,实在对不住。”
溪涯气的不轻,背过身去,咬牙将怒火压了下去,满城都是欲取她之命的人,现儿她可不敢有何动作。
少年也知自己理亏,挪着步子挪回溪涯身边,侧头偷偷望她一眼,咳了一声,道:“咱是直接上山,还是寻个落脚的地儿?”
溪涯抬腿往前儿行去,“上山吧,我有几个熟人在山上,先去寻他们。”
她顺着记忆中的小道一路往山上行去,路上遇到熟悉景象,忆起往日,感慨颇多。
她沿着小道行去了桃花林,却不想过了那小河,望见的竟是一片萧条,艳艳的桃花林只剩下秃树从,杂草疯长,几乎没过她的膝盖,她轻咬了下唇,拨开草叶向着狐狸洞行去,好歹狐狸洞还是原来的模样,她定眼望过去,只见里边还飘着几分妖气。
她站在不远处,轻声开口,唤道:“狐狸,狐狸,你在否?”
从洞中传出些重物倒地的闷声,一只灰毛狐狸手忙脚乱地开了门,一瘸一拐地颠跑着出来,头也不敢抬,连连接着话,“小妖在,小妖在,敢问这位仙君有何事。”
“狐狸,你这腿……”溪涯被它的落魄模样震住,不由得上前两步,盯着它的腿看了一圈,“这是被人打断的?”
灰毛狐狸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偷偷探头望她一眼,见她未有不悦之色,便盯直了她看,半晌,眨巴几下眼睛,不敢置信地开了口,“你,你是溪涯?”
“是我……”
“唉唉,你怎么直接承认了,就不怕惹上祸端?”少年急了,几步行过来,一把就要将溪涯拉走,“这狐狸身上有其他仙人设下的禁制,定是被人胁迫了,保不准就是被逼着来打探你的下落,此处不可久留,咱快些走吧。”
溪涯犹豫着垂了头,狐狸拿琉璃般亮闪的眼睛瞅着她,眸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他说的是对的,我的确受人胁迫,在此处等候你露面,需得通风报信之后才能得自由。”
“是何般禁制,你可能看得出?”溪涯轻拉住少年,开口问道。
“不该管的,咱就别管了,唉……如今自保都难,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溪涯无奈摇了头,“倒不是管别人的闲事,狐狸现儿已猜到我的身份,若咱们前脚走了,它后脚就去报信,那便只能等着人家来追杀咱们,所以不如解开它的禁制,将它一并带走,断了它下山报信的路,不是更好些。”
“……话是有理,”少年犹豫了几分,“倒还有个更轻松的法子,不若直接取了它的性命……”
溪涯摆了手,“也可以,只是我从来不杀无辜生灵,只能劳烦你来动手了。”
“你不杀无辜生灵,我就是那种杀无辜生灵的仙儿了?”少年闻言,直气的跳脚。
“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往边上去。”少年咬牙切齿,将溪涯推到远处,转身望着狐狸,不由唉声叹气,感叹自己就是个给别人跑腿的命儿,而后抬手按在它头上,“可能疼的很,你忍住了,但凡发出任何声响,我们这就走人。”
狐狸怯怯地点了头,“知晓了,多谢仙君。”
他说疼的很,还果真是疼的很,狐狸动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把四只爪子狠狠往地底按进去,爪子上的指甲劈裂了开,鲜血染红了黄土,待少年收手,它一身的狐狸毛都湿透了。
少年一把揪住狐狸的后颈,扔进溪涯怀中,急急忙忙地开口道:“快走快走,这禁制一解,怕是那设下禁制的仙人就知晓了,保不准要追过来看个究竟。”
溪涯也不敢耽搁,抱住狐狸就追了上去,两人使缩地之术往山顶而去。
“溪涯,你这是预备回你师父的竹房子?”狐狸拿虚弱的眸子望着她,问,见溪涯点了头,便苦笑一声,道:“不可,那竹房子旁边有好多仙人安营扎寨了,现在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无妨事,我知晓另一条小道。”溪涯柔声安抚它,“狐狸,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灼灼去了何处?”
“灼灼?”狐狸小声地咳嗽了几下,“那小桃花妖在有仙人入住空州的时候就带着她那条鲤鱼精跑了,唉……我当初就该和她一起去的。”
“原来是逃了……”溪涯松了一口气,又问:“那山狼一族,你可与它们联系过?”
提到这个,狐狸微微垂了头,灰毛盖住了它的眼睛,望起来落寞极了,那身下的尾巴轻轻摆动,却没回话。
溪涯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它们……”
“死啦。”狐狸沙哑着嗓子道,“前儿几年有大雪封山,山里没有东西吃,有几个不懂事的小辈出来猎食,杀了人,城中的人就把这仇记下了,这些日子来了不少的仙人,空州太守把这往事一说,他们就带着人手把山狼族灭了门,连个狼崽子都没留下。”
脚步趔趄了一下,溪涯缓缓稳住身形,继续往前路赶过去。
狐狸担忧地望了她几眼,“溪涯,你无事吧?”
“无事,”溪涯低声回它,“不过……因果报应……罢了。”
狐狸微微张了口,盯着她被黑袍掩住的脸,半晌苦笑了一下,“溪涯,你果真……长大了,四百多年……我们竟分别了这么久,狐狸我都快认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