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啥牌位?尽胡闹。你也别瞎想了,好好养病。好了就跟我过日子吧,虽不能明媒正娶,也就先这么过着吧,等有了孩子,就领你回去见家大人。”守忠这么说等于是默认了要娶她。这下嫣红喜动颜色,说道:“真的?”
“真的。”守忠也笑了,“你得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想天天伺候你。”
“行,听你的,很快我就能好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嫣红笑着,觉得自己终生有靠了,心里无欢愉,再也不用过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日子了,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从没想过还会有这样好的归宿,院子里的姐妹也都是羡慕的吧。
窗外,柔和的月光照着这凄冷的夜,连下了两天大雪,地上也渐渐冻实了,白皑皑的一片,也分不清底下掩盖着怎样的真实。这风却大,吹得电线杆呜呜作响,隐隐还夹着远处几声似有无的狼嚎,除了巡逻的士兵,这悄然无声的夜里也只有远处敖包上的彩旗扑啦啦地哼唱。
出了医院,回到守忠家里,又过了些日子,将夹板取下,线拆了,虽是身子虚弱,嫣红也将这屋里收拾的齐齐整整,像户人家了。期间飘香茶室里往日交情深厚的姊妹们也来看过两回,都羡慕嫣红找到了好归宿,虽说九死一生,也不枉了。又说老鸨听说她被救活了,觉得赎得便宜了,但卖身契已给了守忠,也没有办法了,每日里打鸡骂狗,乌烟瘴气。又有戏园子听说嫣红好了,请她去唱,也被她说从了良,再不抛头露面的话挡了回去,竟是一心一意地和守忠过起日子来。又过了月余,嫣红见身子基本大好,就忙得要圆了房做真夫妻,守忠又请上老王老李在家里摆了一桌,算是做了见证。
这一日,眼看年关将近,警察署里也没有几个按时应卯的,日本长官在时,就都按时来做做样子;不在时,除了那几个铁杆汉奸和德王府里派来的,其他人大都点卯了事。守忠也看日头刚过晌午,就出门称了二两油茶面,提溜着回家了。
一进门,就见嫣红饭也没做,炕上散了一堆各色布头,她盘腿坐在炕上,正挑挑拣拣,脸上满是喜气。守忠放了油茶,也上炕来,问道:“咋了这是?摊霍(破坏)家呀?饭也不做?”说着拉过女人来,又说,“不想做咱们外头吃去。”
“外头吃啥,贵的。你那几个钱能够天天外头吃,不过光景!等我收拾了,这就给你做。”嫣红笑着瞅了守忠一眼。
“好好,你是过光景的!这是咋了,进门就见笑,有啥喜事?”守忠也笑了,抓了她的手不让下地。
“我有了。”嫣红悄悄地说,看了他一眼,羞得扭过脸去。
“啥?”守忠不可置信地看着嫣红,“刚才没听清,再说一遍。”
“啥耳朵!还没老呢,就背成这样!我说你要当大大了!”嫣红顾不得害羞,娇噎着说道,整张脸溢满了幸福的神采。
“真的?这么快?”守忠也兴奋起来,“我也要当大大了!”
“这还能哄你?我这个月身上的没来,心里就思谋这是不是有了,今天专门去回春堂号了脉,说是有喜了,又说我气血不足,开了好些药,不让吃这不让吃那的,麻烦死了!”嫣红骄傲地抱怨着。
“既号了脉,那就肯定了。不麻烦,不麻烦!让吃啥吃啥,你是有功的,给我们老童家添丁进口了。想吃啥,那我给买去。”守忠高兴地在地上绕了三个圈,拍着手对嫣红笑着说,满面红光。想起生孩子也是人生大事,守忠又说:“明天我就给家拍个电报过去,说你有了。这下也名正言顺了。”
“这、这……”嫣红听了一时喜不自胜,竟不知如何答话。
“不用怕,咱们就在这儿过,在这儿生了孩子。往后你就是我正儿八的媳妇。”守忠抱了嫣红,轻轻地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嫣红喜极而泣,抽抽噎噎地窝在男人的怀里,恨不能时间永远停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