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雪颂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似在试探他发烧没有,须臾,挪开素白的手,满不在乎地轻笑道:“胡言乱语。”
没说可能罢,也没说或许,她说他胡言乱语。
“呼啦”一下站起来,鱼丸捏着小拳头,神情激动道:“鱼丸并没有胡说!前几日你在风间河边同蛟兽斗法,我也赶过去看了,当你被蛟兽甩飞出去跌落在地上浑身冒血时,我看到了一个幻境。幻境中有你,也有许许多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围着你在哭,哭声哀恸,我也想哭,可是发不出声音。”他梗着脖子力争道:“若你不是我娘亲,为何我看到的幻境之中会有你!”
看到幻境是很正常的事,三界芸芸众生千百万,几乎每一人都曾看过幻境,它同梦境差不多。既然同梦境差不多,那么看到甚么都不值得惊讶,也不能去相信。
抚摸着鱼丸的小脑袋瓜儿,她轻声安抚他道:“乖孩子,姐姐很希望有一个你这样聪明活泼的孩子,你看。”引着鱼丸随她目光在空荡的魔宫中流连一番,不着痕迹地叹口气道:“这殿宇虽大,却终年空荡荡的,夜晚一个人住在这里总觉得孤单。若有个像你一样活泼的小家伙在,整日喧哗吵闹,在殿宇里蹦哒来蹦哒去,我想魔宫一定会热闹起来。”
小胖子咬着手指头听得认真,她收回视线,和颜悦色道:“但姐姐在情之一字上颇坎坷,要么遇人不淑要么错负韶华,打从娘胎里生下来便不曾有受孕的机会,又如何能生下你呢?”
“至于你方才说的幻境,唔,我觉得可能你的亲娘亦曾受过伤,且曾被你亲眼目睹了,小孩子爱幻想嘛,所以你看到我受伤的场面便开始联想,并把我带入成了你娘亲。”
合理合理,雪颂觉得她这样解释太合理了。旁的不消说,她老爹是个护犊子的人,又日日夜夜盼望她为魔界生个继承者,若她当真生有子嗣,他怎舍得让孩子流离失所,孤零零地漂泊在三界中呢。一早把孩子看在身边,拿全部的慈爱去宠溺他,只恨不能把身上的肉割下来喂他吃了。
小胖子鱼丸也被她条理清晰的一番话说服了,梗着的脖颈子渐渐缩回去,连带着脑袋瓜儿也撑不住了,堪堪要埋到桌子底下去,要多丧气便有多丧气,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雪颂不晓得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小朋友,以往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她父君会带她出去兜风,看一圈魔界的大好景色,吹半晌带着花香的风,回来后她的情绪便稳定了。
所以酒足饭饱之后,她找知乐要了三盏鲛人油做的长明灯笼,趁着无边月色正当好,略尽地主之谊,带着无妄与鱼丸夜游魔界。
无妄便不用说了,他是这天地间年岁最大的洪荒巨神,还没分三界时他便已存活在世上,自是早已看遍了世间所有的山川湖海,只怕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他给取的名字。
鱼丸小朋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以前一直住在思骨河中,直到桃华重生,才跟着她一起来到仙界。到仙界的头几年看甚么都稀奇,甚么都想摸一把,但随着时日推移,那股子新鲜劲过去,该看的风景几乎都已看遍,也就渐渐俗了。
今夜是鱼丸第一次逛魔界,想到能够看到与仙界截然不同的风物,能够看到身材一级棒的魔女姐姐,不免兴致盎然。
之前的颓丧失落一扫而空。
殊不知魔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子时后尽量不要外出。
任何规矩的存在都有其原因,魔界不比仙界灵气充沛,这里终年魔障缭绕,尤其入夜之后,魔障尤为浓盛,不晓得何时身后的魔障里会出现一只龇牙咧嘴的魔兽,啃咬一口后立马撒丫子逃跑。
是以,除了类似雪颂这样术法造诣深厚的魔族人会在深夜外出,其他人入夜后哪里都不会去,尤其是年轻貌美的魔女,更是不愿意出来——若被魔兽抓花了脸蛋儿怎么办?
鱼丸挑着鲛人油长明灯笼看了一路,遮挡在魔障后的朦胧风景看了不少,身材一级棒的魔女姐姐却半个都没看到。
走马观花般一路向南,祥云由无妄来驾驭,鱼丸和雪颂分别盘坐在他左右两侧,像两大护法似的。左侧是奶娃娃身上的甜甜奶香味儿,右侧是雪颂身上的淡淡体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全新的、令人闻之欲醉的淡雅香气。
心绪祥和而安宁,香气从鼻腔涌入,一直松软到骨子里,受心情影响,无妄头一次觉得魔界的风景比仙界顺眼。
祥云行驶到一处空旷荒野,鱼丸突然跳起来,指着云头下的某样东西道:“你们快看呀!”
止住祥云,无妄与雪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俯首看去。
不同于先前一路看来的朦胧风景,鱼丸手指之处有一株闪着光的花,花朵摇曳在风中,亮光辉朔,竟以一己之光照亮了周围数尺地,连魔障也退避三舍。
鱼丸咬着手指头不解道:“雪颂雪颂,这是甚么地方呀?怎么寸草不生,只有一株亮着光的花儿呢?莫不是甚么精怪罢!”
“这儿?”不着痕迹地瞄无妄一眼,雪颂摸着下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