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品前,听着周围讨论和惊呼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抖到连唇也静止不下来,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看见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在各种素材堆积成的小山上翻滚、挣扎、呐喊,赤裸裸的毫无遮掩,他们的感官、他们的ròu_tǐ和情欲,全都毫不保留地曝露在阳光下。
而牵系这些形形色色人群的,是那些红色的丝线。纪宜不知道那些丝线具体代表什么,他只觉得窒息、觉得躁热,觉得喘不过气,他甚至感觉到,那些或紧或松、缠着人像的丝线,就像他平常在床上感受到的,从体内涌出的yù_wàng。
他彷佛看到过去躺在他床上,对着他张开双腿,微张着眼,喘息挺腰的那些学弟,就躺在这些人群中,一丝不挂、无所遮掩。而他也和他们一起,用情欲拥抱着彼此、拘束着彼此,热腾腾地传达着彼此的体温。
床上全是纷红的色彩,紧接着转为红,再变为鲜血般的鲜红,学弟们忽然变成野兽,而他是更为凶猛的野兽,情欲中带着冰凉的鲜血,彼此冷酷地撕咬对方的肉。
站在阳光下,纪宜的背脊却一片冰凉。他不得不把视线移开,才能够稍微恢复属于人类的呼吸。
他在一群翻滚的人像中,看见了自己摔坏的那副画。
介鱼竟然没有把他复原,就照原来的样子将他组合到作品上,断裂的上下半身中,缠着比其他人像还多的鲜红丝线。纪宜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正张着丑恶的大口,吞噬着自己的下半身,他在吸吮着他、挑逗着他,最后兽性大发地张口咬断他。
他被自己的yù_wàng咬断成了两半,鲜血淋漓、遍体鳞伤。而兀自被丝线缠着不放。
纪宜颠颠倒倒地离开了那座装置艺术品,额上还全是冷汗。瓜子好像也凑过来要看画,看见低着头、脚步不稳的纪宜,不禁愣了一下:“小蟹……?喂,小蟹?”
他拍了一下纪宜的肩膀,纪宜才惊吓似地回过头来。瓜子也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未见过纪宜露出这种彷徨、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表情:“喂,小蟹,小蟹!你还好吧?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小蟹?”
纪宜始终没有回答他,只是踏着不稳的脚步走回了戏剧学院。
瓜子的担心终于在排练中显露出来。夏季公演的排练进行到后段,公爵找到了一种稀有的花卉,那是公爵与画家初识时,画家告诉他那是自己追求一世的梦中之花。
当公爵拿着千辛万苦找来的花,闯进自己为画家设计、量身打造的画室时,正好见到画中的少女向画家表白,甚至向他献上誓约之吻。
公爵顿时心灰意冷,知道自己一生为画家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打动画家的心,以后也不可能再打动,就拿着花,对着画家凄然一笑,举枪自尽了。那些花被枪声打散,从舞台上飘散到公爵身上,就像公爵的爱情一样,是一世也追求不到的虚妄之花。
之前的排演一切顺利,但就在纪宜闯进画室,看见拥吻的画家和少女刹那,纪宜忽然就静止不动了。导演同学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纪宜,但纪宜还是一动也不懂,半晌却忽然大叫了一声,扑向了那个画家。
“小蟹!”
还好瓜子眼捷手快,他在纪宜身边待得久,已经学会从他眼神判断他下一步的动作。他很快看出自己的室友不对劲,伸手就架住了他的肩。
还好纪宜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睁着茫然的眼睛,环顾了一圈舞台上目瞪口呆的众人,瓜子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回看他的双眸里,还带着轻微的湿气。
“瓜……?”他认出他。瓜子咬着牙点点头:
“对啦!难道是你公爵家的仆人不成?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你到底是怎么了,小蟹?最近真的是怪透了!”
瓜子难得关心地问着。纪宜却只是怔愣地看着前方,半晌摇了摇头,和导演的同学还有指导老师道了歉,就匆匆地奔向后台。
瓜子跟过去的时候,发现纪宜就蹲在布幕后,整个人抱着膝盖,肩膀起伏着,看起来竟是在饮泣。瓜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踏前了一步,终究又缩了回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一向冷静、凡事菁英作风的大少爷,在后台崩溃般地哭个不停。
从那次之后,瓜子的宿舍生涯就改变了。
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礼拜,才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那就是纪宜的房间里少了什么,以往这个可以开学弟博览会的高级宿舍,竟然连续一个礼拜都没有访客。每晚纪宜不是背对着他在书桌旁念剧本,就是静静地站在窗口,像在想什么似地沉默着。
“小蟹,你……转性啦?”
有天晚上,瓜子终于忍不住问。老实说这么久没看到优质的学弟一丝不挂地出现在纪宜的床上,他还真有点寂寞。虽然自己吃不到,但纪宜骗来的学弟,往往都是一个科或一个班级里最漂亮的几个,饱饱眼福对身体健康也有帮助。
“闭上你的嘴。”纪宜却总是这样回应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