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打算擒了宗承交于皇帝,撇清自己,表明自己确实跟宗承没有阴私。
顾云容低声问他预备何时让宗承去探母,又问孔氏染恙可是确有其事。
桓澈道:“我这几日没工夫,等下月再说。至于孔氏状况端的,我也不甚清楚。”说着话,转头瞥她,“你那样关心他作甚?”
“就是觉着孔老夫人可怜。年关时候,她若能看到儿子回来探视她,想来也能心下宽慰些。”
桓澈轻嗤道:“真正能令孔氏欣慰的只会是她那小儿子弃了海寇的营生,回头受审。”
顾云容沉默。
她总是觉着,将宗承监押甚至处以极刑,都没什么实际的效用,暴利引诱之下,乡绅们只会依然故我。滨海的毒疮,绝不是除掉一个宗承就能肃清的。反而借着宗承打开海外贸易、强化海防,于国于民裨益更大。但她又知,宗承这种状况怕是很难法外容情。
两人四处游逛间,顾云容瞧见前头有卖果子的,回头对桓澈道:“你在此等着,不要随意走动,我去给你买些橘子来。”
桓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在钱塘县逗她让她掏银子买杨梅的那件事。
一晃竟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他本想去附近馄饨摊的棚子里坐着等,但思及顾云容说让他不要随意走动,便待在原地安生候着。
他正敛眸暗理心事,忽觉有人朝他靠近,警惕转头,冷声提醒对方看着道。
徐婉月一惊抬头,忙忙赔礼,直道自己只顾着翻找自己的荷包了,未曾留意到他。
桓澈对于眼前这个姑娘无甚印象,只是往一侧移了两步,以免有所擦碰。
徐婉月又是羞赧又是忐忑,正焦灼想着对方若有问话她要如何应答,谁知紧张了半日,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根本不认得她。
徐婉月僵了一下,随即心绪又逐渐平复。衡王前后两次来徐家,她都没有正经拜见过,不认得也正常。
她睃他一眼,上前小声介绍了自己,并惶急表示,自己方才不知何时遭了贼手,荷包被人顺了去,但她是出来去铺子里提一样订做的首饰的,她母亲若是知道她把银子丢了,必会重重责罚她。目下无法周转,她想请求他暂借她些银子将订做首饰的余银结了,等回头她取了自己的私房还他。
桓澈听说她就是徐婉月,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禁不住想,就这等模样,竟被何雄的手下错认成顾云容,这帮夯货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这种事换在平素他是绝不会理会的,但思及徐婉月是顾云容的表妹、徐山的孙女,便示意随从取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子,问这些可够。见她看后愣了一下连道够了,随从抬手甩给她。
桓澈道了句“不必还了”,继续等顾云容,不再看她。
徐婉月被晾得尴尬,却又不想离去,正在两难之间,顾云容回了。
她跟顾云容笑着寒暄一回,见她只是冷淡地回了几句,转身要与桓澈一道离开,忙道她要去西街那边去,问她可需她捎带些什么。
顾云容淡声否了,与桓澈抽身而去。
丫鬟杏儿见徐婉月立着不动,细声细气道:“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等晚些太太若发觉姑娘偷跑出来……”
徐婉月斥了杏儿一句,又捏着桓澈给的那枚银锭子,朝两人离去的方向张望。
杏儿以为徐婉月等王爷王妃身影消失了就会离开,谁知她竟提步跟了上去。
杏儿忙拉住徐婉月,却被她一把甩开:“回去也是听母亲念叨婚事,倒不如跟上去看看他们去作甚。”
顾云容带着桓澈逛了几条声名在外的大街古巷,转到街口时,忽然瞧见斜对面的茶馆三楼有人抛彩球招亲。
抛彩球这习俗并非汉族所有,但文人似对这种择婿方式情有独钟,抛彩球成亲的故事在词话传奇里面屡见不鲜,民间也偶尔有人效仿。
顾云容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桓澈,让他离远点,别被彩球砸到。
桓澈很配合地挪了几丈远,待要问她是回去还是继续逛,就忽听楼上手持彩球的女子朗声道:“多蒙诸位乡亲不弃……妾身兄长从军剿寇,前阵子捎信来说不日便能归家来。兄长还说,衡王殿下大胜之后犒赏三军,军中每人都赏了十数两银子并花红缎匹若干,何等慷慨!如今倭寇得驱……”
桓澈未听罢那女子后面的话,眉头便蹙了起来。
他何时这般犒赏过军士?朝廷拨来的军饷都使得差不多了,哪来的余钱去这般犒劳三军?他若当真这般做,还不让人认为他是从自己私库里搬了银钱笼络官兵。
倘他当真这般做,居心何在?而且他若手笔这样大,只能表明他手里财力雄厚。
他一个亲王,岁禄有数,哪来的那么些钱?
顾云容扭头看到桓澈满面冷笑,愣了一下。
他一面剥橘子,一面吩咐拏云去将楼上那女子带来。
拏云领命而去。
那女子起先不明所以,随后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