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之后,两边都是漫天的荒草,半点看不出二十多年后的繁华样子。
谢长安在这座城市待过,曾不止一次驱车走过繁华漂亮的深南大道,此时看着荒凉的路边,看着细细的车道,心中万分感慨。
第6章
这时,那个偷渡失败的年轻男孩子忽然扯开喉咙唱歌,“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港岛,家里只剩老和小,老和小……”
谢长安收回视线,看向那个男孩子,见他一张年轻张扬的脸,清亮的眼眸发光,使得这歌声带着朝气和昂扬,和内容表达的感情截然相反。
蓝衫女人伸手拍了拍他,“好了,别唱了,吵着别人了。”
“妈,就差一点点啊,就那么一点点,我就变成港岛人了,从此再也不用挨饿吃苦了!”年轻男孩子十分惋惜。
“是啊,真可惜!”苏颜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谢长安握住苏颜的手,“妈,我们在这里也会很好很好的。”
“嗯。”苏颜点头,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容。
这里怎么比得上港岛?这里什么都是灰蒙蒙的,衣服、建筑,什么都是一片灰,还吃不饱,穿不暖。
她低头愧疚地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个孩子还小,不知道这次被遣返错过的是什么,她知道,错过的是一生温饱和幸福。
在港岛,她能随意去打工赚钱让孩子过上好生活。可是在大陆,只能吃地里的,一辈子很短,一眼就望穿,是要在土地上劳碌到死都不能吃饱饭的。
到了西边蓝山下车之后,谢长安和苏颜跟着蓝衫女人继续走。
和蓝衫女人认识的短发女人见谢长安几个跟着来,就好奇地问身份,当听到苏颜说也是偷渡失败被遣返的,她就很可惜地感叹起来,末了又说来西边亏了,
“这里有厂,但没点人脉都进不去,你只能耕田了。如果在文锦渡和城里,你就可以接点串珠花、串葡萄的工做,每个月最少有三十块收入……哎呀,你选错地方了。”
苏颜摇摇头说,“在城里不好落户,我带着孩子活不下去的。”
“这的确是的,谁不想住城里啊,但难啊……”蓝衫女人点点头说。
年轻男孩子摇摇头,“要我说,还是港岛好。一天就有几十元收入呢,比我们一个月都要多!”
“那里是好啊,但是能去到才行啊,被遣返有什么意思?”短发女人说完,又问苏颜姓名。
苏颜说了,又问蓝衫女人,很快大家就都互通姓名了。
蓝衫女人叫王秀莲,是鹏城被列为先富区的13个生产队之一虹湾生产队的工人——她娘家是虹湾生产队的,嫁了之后凭着硬关系,还在那里工作,每个月有四五十元的收入。
王秀莲的儿子叫李革命,今年17岁,还在读书。
短发女人叫张菊英,主职农民,城里有亲戚,靠着城里的亲戚接手工活干活,每个月额外有20元左右的收入。
回到桂花村,谢长安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数钱,就好奇地张望。
张菊英看到她的目光,就笑着说,“小丫头,你别看了,看了你也赚不了他们那钱。那是捞尸钱,今天下海捞尸安葬的钱。”说完冲其中一个人喊,“二老头,今天赚了多少钱?”
那边一个老头子抬起一张麻木的脸,“一百多吧。”
又有人叫,“张菊英你别问他,他家老二昨晚不是也偷渡了吗?他今天捞到老二的尸体了,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
谢长安听到这里,并不怎么动容,偷渡失败的后果,总是各有悲惨的。上辈子是小小的谢平安死了,苏颜重伤,眼下这个老头子在海上捞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不过是众多家庭的悲剧之一。
她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痛,忙侧头看向苏颜,见苏颜眼圈红了。
苏颜并未察觉自己握谢长安的手握重了,她看了看那个正在麻木地卷烟的二老头,又抬头去眺望不远处那篇海湾。
王秀莲对身边的李革命说,“革命,你听到了吗?别下海偷渡了,别去了,听妈的,啊?”
“妈——你别怕,我有力气,又会游泳,不会有事的。”李革命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手臂,说自己强壮。
张菊英听了,不住地点头,扭头劝王秀莲,“去拼一把也好啊,去了港岛,以后就不用再捱苦挨饿了。”
苏颜本来也觉得要拼一把的,可是听到那个二老头捞尸捞到自己儿子的尸体,就捏紧了谢长安的手,再也不敢提偷渡了。
王秀莲见儿子不肯听,张菊英又劝,就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对苏颜说,“我先带你们去生产队大队长那里,让她给你落户和分个房子住吧。”
“谢谢你。”苏颜马上感激地说道。
生产队大队长李国庆知道苏颜的来意,又看看她身边的谢长安和谢平安,皱着眉头说,“又是女人和孩子吗?我们这里本来就是老人村、妇儿村了,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