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云烈的手,柔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没必要,只要我没能如她所愿,在她眼里就是错的,”云烈反手握住她的指尖,眼眸低垂,笑意勉强,“偏偏我从没让她如愿过。”
“可是……”
“她自来看不上我,觉得我事事不如人,”云烈勾了勾唇角,眸心有淡淡寒凉,“若非她只有我这样一个孩子,只怕她根本就不希望这世上有我。”
罗翠微惊了一下,“别、别是你自己误会了什么,瞎想……”
“没瞎想。”云烈闭上眼,将后脑勺抵在车壁上,拥着她的手臂收得紧紧的。
皇子、公主们幼年时都住在内城,又同在一处读书、习武,很容易在对比中分出高低。
幼时的云烈并非天资出众的那种,性子又倔强,不会用些卖乖讨巧的方式去博取旁人注目,这就使他在同龄那群兄弟姐妹中毫不显眼。
尤其在似乎从来记不全自己的孩子们都谁是谁的显隆帝面前,就更难起眼了。
而这种状况,对于只有云烈这一个孩子的蒋容华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显隆帝对她本就是一时兴起,也不知她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一夜承恩后竟就有孕了。
她虽因这身孕脱离了宫女的命运,得封了“待诏”,却是后宫妃嫔最末等。
对她来说更糟糕的是,自有孕后,显隆帝便再也没有临幸过她。
“按云氏族谱,我们这一辈,男名从火,女名从水,”云烈淡淡一哂,万般无奈,“据说,接到我出生的消息时,那死老头一时卡了壳,想不出从火的字来了。”
那时的显隆帝连诞下这个孩子的女子长什么样,都已记不大清楚,对这个孩子自然也不会太上心。
毕竟他后宫充实,无论是孩子,还是为他孕育孩子的女子,他都不缺。
于是当下也懒得再多费心,随口道,“那就起‘烈’字吧,凑活凑活也算从火了”。
就这样,云烈成了他们这辈皇嗣中第一个“凑活凑活名从火”的皇子。
后宫之中从不缺察言观色与拜高踩低之人,光就从“云烈”这个勉强凑活才算沾上族谱字辈的名字,众人也知这对母子在陛下心里没什么分量。
罗翠微紧紧偎在云烈怀中,小声问,“是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被挤兑欺负、苛刻薄待了吗?”
“你都看些什么奇怪的话本子,”云烈淡声哂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惨无人道的欺负苛待,不过就是视而不见而已。”
那些“视而不见”的种种过往,若说给局外人听来,或许总好过话本子里那些血淋淋的欺负与暗算;可对当事的局中人来说,在被彻底漠视到近乎只能自生自灭的岁月里,那些孤寂无望与惶惑,或许甚于伤、甚于死。
那时还只是末等“待诏”的蒋容华正是风华年纪,对此自是不甘心的。
原以为待云烈大些,能出类拔萃到引起显隆帝的注意,她的苦日子就可以熬到头了。
哪知一切都与她的期待全然相反,年幼的云烈并未显出半点出类拔萃的才智,性子也不够乖巧讨喜;偶尔逢宫中盛会,好不容易在显隆帝面前露一回脸时,显隆帝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唤出他的名字。
而偏偏年纪相近的云焕、云汐便能懂得博取显隆帝的注目与欢心,对他俩的爱重荣宠一日胜过一日。
如此鲜明的对比,使蒋容华将自己前半生的孤寂困顿、煎熬绝望全全归结到了云烈的头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孩子,可偏她除了这个孩子以外又一无所有。
“小时候,她一见我就痛苦、躁怒,有时克制不住,甚至会随手拿东西砸我。”
“什、什么呀!哪有人这样做母亲的!”罗翠微又惊又恼,紧紧抱住了云烈的脖子。
这对她来说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即便她家中的是继母,她也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对待。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一个母亲,可以这样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曾试着去做一些事让她开心,结果……”云烈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那时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敌人。”
或许是回忆里的那些画面刺痛了他,使他不愿再将过往那些事再复述一遍,只是转而以调侃带笑的口吻道,“后来我渐渐明白,无论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要我是我,她就不可能真的喜爱我,不必勉强。”
书上说,一个人的父亲、母亲是谁,这是没得选的;但朋友、伙伴、妻子,却是可以自己选的。
所以,年幼的小云烈就一直在等待自己长大,大到可以走出四方宫墙,在高远天地之中,从熙攘人群里,去遇见喜爱自己的人。
他想,这世间这么多人,一定会有人是喜爱他、需要他的。
很幸运,他到了临川,有了同袍、伙伴、朋友,所以他将他们全力护在羽翼之下,不管自己有多艰难,也从不丢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罗翠微将脸贴到他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