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府，车离弩小时候的专属客房，直到现在也保存完好的客房，一身是伤的车离弩正躺在床上，接受明仙的治疗。老管家抱着安安静静的越林站在一边，想起过往的一切，终是一叹，无论如何，还有车离弩呢，她是一定不会丢下这一家老小不顾的。越林可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什么叫大乱将至，只在肚子饿的时候卖力嚎上那么几嗓子，有新鲜的羊奶喝，有香香的肉糊糊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丫头长得真好，白嫩嫩的，真像家主啊。”老管家一边喂越林吃东西，一边打量着她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刚敷好药的车离弩坐在对面，瞅着越林大口大口吃糊糊的动作，微微一笑，道：“能吃是福，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有福的。”

“有福，有福，能吃是福。”老管家点点头，见越林越吃越香，却莫名的红了眼，又喂了她一口后，道：“将军，这孩子要是能跟在您身边会更有福气的。”

车离弩一笑，道：“我自是要带着她的，这是雅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老管家听得车离弩话语里的亲近，不由得滑下一滴泪，道：“阿离小姐，你终是不怪小姐了，也对，若说这世上有谁是对小姐最好的，那一定是阿离小姐。”

“家主做的那些事，老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舍不得怪责她，她心里苦啊，老奴瞧着，只会心疼。现下阿离小姐肯原谅她，想必小姐泉下有知，也能无憾了。”老管家说着，看了一眼怀里的越林，一个没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车离弩回想起往事，也不得不承认越雅的苦，而人死百恨消，她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她只恨没能留住越雅的性命，她只恨自己这一辈子总是“迟来一步”！

“哇哇哇……”越林忽然叫了起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老管家，老管家一看，原来是肉糊糊没了，便笑道：“小小姐乖，这还有羊奶，喝完了羊奶，再吃糊糊。”

越林这才高兴了，美滋滋的喝着羊奶，那惬意悠闲的神态抚平了车离弩心头的躁动，也让她想家中的夫郎孩子了，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派出了十个暗卫加固车家祖宅的防守，并给郎陶御和鲜益各写了一封信，待废帝一事了了，再回去。

门外忽然响起通传声，说是车离弩的友人来访，车离弩微微蹙眉，走出去一看，才知道来人是谁。竟是宁追，看这样子，还是微服出宫，而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比谁都要清楚。宁追看着车离弩，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和鬓角的白发，心底一阵阵的抽疼，越雅的逝去，竟对她有这么大的冲击吗？车离弩左右看了看，带着宁追到客院的小花园坐着聊天，终究男女有别，在开阔之地会更合适一些。

“阿离姐姐，我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我明白，你决定的事不会轻易变更，更何况是废帝这样的大事。但有几句话，我还是想说出来，无论这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宁追知他和车离弩谈话的时候，旁边不可能没有人，却也不在乎了，半跪在地，诚恳的请求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车离弩不好拉扯宁追，只得避开他，扬声道。

宁追摇摇头，道：“这一跪，是为雅姐姐之死跪的，我一会会去灵堂看一下她，请她原谅舒儿的罪行。舒儿做的那些事，我都略有耳闻，自不能违背良心的说她没有错，但舒儿她是帝王，帝王和臣子终究不同，臣子有臣子的生存之道，帝王也有帝王的生存之道。为求皇权巩固，为求皇室安稳，为求国本安康，手上染血是在所难免之事，哪怕染的是亲近之人的血，也不能有半分后退，半分迟疑。”

“疑则生变，变而生乱，乱则国本何安？对浅乐来说，阿离姐姐是大将军，是大英雄，是护卫浅乐河山的战神，可对舒儿来说，对一国帝王来说，却是功高震主不得不防。雅姐姐权势滔天，在百姓的眼里，是奸臣，是权臣，但阿宁知道，她和阿离姐姐一样，所思所想皆是浅乐的安危，百姓的安宁。她是一国梁柱，是无可取代的丞相，但对帝王来说，权势太过的臣子是威胁，是不得不防的隐患。”

“而一旦帝王受到威胁，做出反击，也是无可避免的，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我说这些话，不是要为舒儿辩白什么，只是希望阿离姐姐能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想一想，我承认她这般待你，这般待雅姐姐，实在是凉薄，实在是令人心寒，可坐上那把龙椅的人，又有谁能保持初心？真的废了舒儿，就能找到一个比舒儿更合适的了吗？当立场转换，曾经的仁者之心也会慢慢消磨，成就一颗帝王之心。”

“先皇初登皇位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个英明睿智，杀伐果断的明君？可她后来如何，我不说，阿离姐姐也明白，而这就是帝王的宿命，她们注定孤家寡人，她们注定凉薄无情，追究根本，也不过是为保皇家安稳罢了。皇家安稳，才能国本安稳，才能谈及百姓的安居乐业，算起来，这诸多狠辣手段，也不过是身处大局中，不得已而为之。若说舒儿有错，她也是错在不该在皇城大乱的时候，害死一国梁柱，险些动摇国本，毁了浅乐根基，想必阿离姐姐不能原谅的正是这个。”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舒儿是错了，但她登位时间尚短，又尚无一女半儿承继香火，放到百姓家中，也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为何不能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