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脸色略显苍白的站在床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张小凡，满眼的担忧之色。

张小凡依旧昏睡，光洁如玉的肌肤不带一丝血色，他的嘴唇干裂，轻微颤抖，隐隐带着血丝。他一头黑发散在身下，衣服潮乎乎的，也是脏的厉害。

一个须发皆白的男子背着药箱，唯唯若若地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鬼王，见他点头同意，低下头开始替张小凡诊脉。

“小凡——”碧瑶突然紧张起来，忍不住再一次低声唤道。

“别担心他.....”鬼王的声音在旁响起，“不会有事的……”说话的时候，他的拳头微微攥起，声音沙哑。

大夫转过头来，面色沉重。

“小凡怎么样了？”碧瑶情绪激动，快速上前一步，追问着大夫。

“本就旧伤未愈，起初寒气侵体，不知什么缘由寒气诱发，突然四散，伤及经脉，现在，情形很危险……”大夫虽是害怕，却也只得据实回答。

“你治不治得好？”鬼王面上浮现一丝恼怒，抓住了大夫的衣领。

张小凡的生死关他何事？

他只是不想亲眼看着女儿发现事情真相，徒增悲伤而已。

大夫整个脸色都变了，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爹，他尽力了。”碧瑶一怔，继而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感叹命运不公。

“我只能试着开个药方，行不行就看他的造化了。”大夫手心出了汗，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碧瑶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不由道：“你要用什么药。”

“菖蒲，辰砂，葛花，牛膝、鸡血藤，犀角散这几种药材，再以九针刺他穴位，应该有醒过来的可能。”大夫斟酌着，慢慢回答。

碧瑶和深深地望着张小凡，心中却是一惊，不由色变，这几位药材单服并没有什么不可，可合在一起稍有不慎便能变成剧毒之物。

整个屋子里，蔓延着一种凝固了的气息，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清浅了。

许久，“没别的办法吗？”

大夫谨慎地考虑了一会儿，郑重地摇头。

“青龙，把他带下去，这些药材抓一份熬了送来。”鬼王麻木的吩咐着青龙，自己也正要抬脚转身离开。

“爹，这几日小凡到底去哪了？”碧瑶不信任的眼神扫着鬼王。

鬼王脚步一松，背影明显踌躇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不清楚....”

说完便是大踏步的出了门。

“你骗我......”碧瑶紧咬唇瓣，在心里苦闷的抱怨了一句，“关键时候小白姐姐又跑到哪去了？”

自从他们一起回到鬼王宗分舵后，小白只呆了两日便不知所踪，而青鸾行踪不定，还没有什么大用处，便也没心情管了。按辈分关系碧瑶是该叫小白姨母的，但小白也不顾幽姬的反对，非闲这么叫容易把她叫老了，于是碧瑶就继续叫姐姐了。

喂下那一碗精心调制的药，大夫的里衣已经被汗湿透，他今天走的这一步凶险之极，连他也不敢保证。

他的命此时与那蓝衣少年已紧紧相连，息息相关。

然而少年却一直闭着双眼，眉头始终皱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为什么还是不醒。碧瑶心中不舍，拿出帕子替他轻轻地拭擦，张小凡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而他的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别走....别.....”本来昏迷的张小凡突然喃喃了几声，有几缕黑发黏腻在面颊上，神情竟然有几分惊慌失措，细密的睫毛犹在轻轻的颤着，沾染着零星泪珠，碎玉似的。

“别丢下我.....”

她的心微微泛疼，曾书书的话却犹如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开，那般的清晰，那般的不可忽视。

她将他的手握在心口，轻声道：“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那抹苦笑却已在不经意之间显露出来。

只觉得他脸上一片灼烧似的热，却是病态的狰狞的嫣红，手却凉的糁人，心中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她取来一盆清水像原来那样细细的给他擦了擦脸、脖子和手心。

“我好怕....真的好怕......不是.....故.....故意......”张小凡感到血液发了疯一般在血管里左突右撞，忽而又一层层地上涌，他突然觉得很害怕，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怪你，更不会丢下你。”

她这样回答。

现在，她只剩下他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相信的人，也只有他。

大夫又来送第二次药，张小凡软软的靠在碧瑶身上，烛灯发出昏黄的光，苦苦的药送到嘴里，因为在似醒非醒中，一直压制的倦意让他下意识的抗拒。

“小凡，听话。”

“……再吃这一次，你就会好了……”

柔软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荡荡悠悠，让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那苦苦的令人作呕的药。

张小凡感觉自己行走在黑暗里，飘飘荡荡永无止境一般，直到耳边传来热气和那熟悉的声音，虽然微小，但却让他不至于彻底失去意识。

他知道，碧瑶一直在和他说话，他不想让她担心，他想告诉她他很好，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出声。他拼命挣扎，却感觉一切似虚似幻，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了。

“小凡，我们还没看满月井呢！忘忧谷你还记得吗？我也想看，还有万蝠古窟滴血洞，青云山大竹峰你我坐在一起的枯竹......好多好多......小凡......”碧瑶开始呜咽，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