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辰吧。”
才有一个时辰,怪不得那么死寂、那么漆黑。
回答了问题,冉正仪继续提醒水元初回答刚刚的提问:“喂,你又做了什么噩梦?”
水元初的喉咙有些发干,他答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答完他问道,“我口渴得厉害,你可以去帮我倒杯水吗?或者点燃根蜡烛?”
冉正仪沉默了一会,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我像是能帮你倒杯水滋润你、点根蜡烛照亮你的样子吗?想得真美!”
虽是骂,但气氛总算是活络了些,没那么恐怖了。
“抱歉。”水元初道了声歉。
他刚睡醒,有些事情忘记想明白了,还当冉正仪和他以前那睡在偏房的嬷嬷或小厮一样。
对啊,冉正仪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困在他枕头底下的子母盒里。
水元初对于冉正仪终于想清晰了。
冉正仪冷哼一下,对水元初廉价的道歉嗤之以鼻。
过了一会儿,她好奇道:“你怎么还不自己去点蜡烛、倒水喝?”
水元初语气有些艰涩地说道:“我可以忍一忍,再睡一觉就天亮了。”
冉正仪眯着眼睛不以为然道:“不点蜡烛我能理解,但不倒水喝宁愿忍着渴着我就不能理解了。你也不像是那种懒得只愿意让人帮忙的人,那你不去是何故?”
水元初望了眼床外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紧紧闭上了眼睛,平静道:“我不喜欢黑暗里摸索。”
“怕黑?”冉正仪总结道。
水元初顿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有点。”
他本以为会被怨鬼冉正仪嘲笑,但冉正仪却是皱着眉头分析道:“与你的噩梦有关?你那个背不出来书就一直被关着、直到能背出来的噩梦?”
水元初停顿了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的人生可能挺顺利的,让这事成为了你多次的噩梦内容。”冉正仪感慨。
“这样的噩梦和人生顺不顺利有什么关系?”水元初纳闷道。
“我以前啊,也经常被关。我被关的地方还是有几个人上吊自杀的鬼屋呢。”冉正仪风轻云淡地说,“那地方是楼里的姐姐们绝对不想去的,因为她们觉得晦气又阴森。我也不想。但因为脑子笨、手僵硬,就经常被关。你那么聪明,应该会很快就不被关了吧,所以我被关的次数应该比你多得多了。”
水元初被吸引住了:“你没有为此做过噩梦?”
“当然做,小时候噩梦连连,经常是白天楼里的姐姐们嗑瓜子谈论的恶鬼故事晚上就变成了我和那屋子里的上吊鬼的故事。”冉正仪吐了口不平气,“不过呢……”她的眼神空远朦胧了起来,“比起长大后对如浮萍一般漂泊无依的未来惶惶不安,比起长大后被人轻贱、被人排挤的现实,那些噩梦就换了个内容存在了。”
其实冉正仪和水元初还是不同的,冉正仪没有遇到鬼,水元初是曾经毫无防备地被最亲近的人送到恶鬼身边,那恶鬼之梦里也千丝万缕地纠缠着他被现实所有家人给予的压力、冷漠和扭曲的关心,所以两者还是不可等论的。
但水元初没说真相,所以冉正仪只能这样比较。
“这样看来,是我软弱了。”水元初淡淡道。
但这次依旧与他设想的不一样,冉正仪依旧没有讥笑他。
“也不是……”冉正仪沉思着说道,“每个人哪怕遭遇的哪怕是同一件事,感受都会不一样。因为每个人的遭遇过的事情都不一样,于是遇到同一件事后的痛苦的程度会有所不同;烦扰的事项也会不一致。所以不能就说软弱。”
水元初怔住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就像我,我是很怕老鼠的,因为被某个小人恶整过。那人半夜三更往我是枕头旁边扔了只死老鼠,我在恶臭中醒来,一眼就看到那污秽之物,然后就一直恐惧了。被人嘲笑讽刺过娇气,但有什么办法呢,那些痛苦的回忆历历在目,所以就是害怕啊,只能一看到老鼠就一惊一乍。”冉正仪坦然道,“不过后来遇到个人,她说她也有第二天枕头上出现死老鼠的经历,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家爱猫干的,但没知道真相之前,她对老鼠也一点都不害怕。然而除了老鼠,她很多时候都比我软弱多了。所以每个人感受到的伤害程度不一样,并不一定代表就是软弱……”
可能是说到想谈的点了吧,也可能是难得地觉得水元初今晚没那么讨厌了,冉正仪今晚的话格外地多了起来。
不过见水元初都是寥寥几句,一个人对着仇人长篇大论地劝解算什么?冉正仪也觉得无趣又悲哀,说完就不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水元初疑惑地问道,但也是提醒。
“不想说就不想说,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冉正仪冷冷地说道。
水元初顿了顿,突然温暖地说道:“听你说话和听你弹琵琶的感觉也差不多,很想再安静地倾听。”
冉正仪冰霜一样的眼神扫过水元初面上的温暖。
她是鬼,鬼的视觉和活人不一样,鬼在黑暗中还是能轻松视物的。
温暖?
和弹琵琶的感觉一样?
还想再次安静地倾听?
呵——最后还不是被杀死了,没有一丝儿犹豫地被杀死了。
但冉正仪没有表现出来她被勾起的彻骨冰凉的恨意,她只是淡淡说道:“你还不睡觉吗?那么晚了